低垂著頭顱的苦丁突然抬頭,她灰頭土臉,眼底卻藏有暗光“什么都可以嗎”
“除了傷人的物件以外,旁地事物皆可商量。不過為了避免分配不均引發嫉恨,你不能告訴別人你得到了什么。這也是言契的一環。”
“您也不會將我得到的獎賞告知帶我們來的那些人嗎”苦丁反問道。
半夏不再端著那副囂張跋扈的面孔,她靜靜地注視著苦丁,半晌,微微一笑“沒錯,除了你我之外,再不會有他人知曉。”
第一批送來的十位村民全須全尾地回去之后,次日,王堂主便迫不及待地又送了二十人過來。
半夏后來才知道,他們開設的講習在白玉京中有一個名號,叫“掃盲班”,意味“使民開智,掃除文盲”。這個奇怪的稱謂最初是從哪里傳出來的,原住民都已經記不得了,只覺得這個說法還挺恰當。于是,半夏將自己的講習在太微垣中過了明路,甚至還從專門負責這一項的講師中學了不少授課的技巧。
白玉京的掃盲班施行的制度是“老帶新”,基礎要求是兩千個常用文字與一百以內的加減數算。表現優異者可以在結業后從門徒轉為助教,有薪酬可拿。半夏給村民們授課時使用的術法是外門最基礎的“醍醐灌頂之術”。這個術法本是御獸的技藝,沒有太多其他的作用,只是增強聽眾的記憶、印象,能讓聽眾全神貫注。同時讓與雙方產生共鳴,減少謬誤與理解偏差。外門長老給弟子授課時基本都會用上這個術法,畢竟很多弟子年紀小坐不住,教他們習字也跟訓猴沒有兩樣。
“以前常聽人說百姓腦袋僵木,死不開竅。但現在
看來,他們課業的進度也沒比別人差多少。半夏放下學生們的文卷,不動聲色地哼哼兩聲。不走出來親眼看看,她恐怕一輩子都會活得像只井底之蛙。偶爾想起往事,半夏倒是還有些感激那個坑害自己的宿敵,要不是他們,自己恐怕不會有這樣一番奇遇吧。
當然,半夏心眼很小,她現在每日做日課時都會順便為故人祈禱,衷心祝福他們出門被山豬親切地問候老腰。
半夏審批著學生的功課,轉頭便見林雪披著斗篷準備出門,自從林雪在云遲遲手上學了一手匿行變聲的仙術后,他外出便越來越頻繁。好歹也是并肩作戰、共同商議計策的同伴,半夏下意識道“你鬼鬼祟祟的是要去哪”
“去跟那些人做生意啊。”林雪說話時尾調微微上揚,很有一些少年意氣風發的味道。這段時日以來,半夏也看得出林雪恐怕出身良好,只是不知道經歷了什么,讓他小小年紀便有著與年齡不符的世故油滑。不過林雪偶爾展露出來的陰郁深沉也只是一閃而逝,相處得時間久了,他倒是越發活潑開朗了起來。
不過合作的這段時間里,林雪一直不肯摘下面具,也始終不曾告知他們真實的姓名。
“這些人手頭囤積大量玉流光實在太危險了,總要想個法子讓銀錢回流的。騙錢不,我是說做生意是我的強項。我不信他們的上位者都如此清廉正直,一心為團體著想。從中稍微挑撥離間一下,或許有奇效。”林雪朝半夏揮揮手,一手撐著窗臺便從窗口處翻了出去,“幫我跟方大叔說一聲,今日不回來吃了。”
“誰管你回不回來吃你當我們這是客棧啊”半夏嫌棄道,然而林雪已經跑遠了。這些天里,四人各有各的事務要忙,但因為呂川軍的關系,原本性格不怎么合得來的三位奉劍者候補都變得親近了不少。雖說彼此思想理念還存在著不小的差異,但他們已經找到了求同存異、平和共處的方法。就算是半夏這種習慣孤軍奮戰、不管放在哪里都稱得上是刺頭的存在,偶爾也會覺得,能有幾位并肩作戰的隊友好像也不賴。
短短十天過去了,半夏等人在推進事情進展的同時也不忘完成掌教的考校。他們走街串巷,四處查訪,整理歸納白玉京的種種事務,或是查漏補缺,或是分析利弊因果。半夏擅長權衡人心糾紛,云遲遲能注意到別人不會注意到的細節,方衡則頗具大局觀與遠見。
三人湊在一起交流情報時總是免不了爭吵,但吵完整理一番思緒,都能發現紕漏以及自身不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