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雪暖瞇著眼睛看著金花云帖上的院名,又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兄長“這不是那個門檻高得嚇人,據說只有滿腹黑水的壞包才考得上的學院嗎”
宣平沙差點被茶水嗆到,他連忙放下茶盞,輕叱道“你這話說的。這要是不小心傳出去了,那可是要得罪人。”
“不是我說的,是我聽究研小組其他人說的。”宣雪暖捏著云帖糾結,小聲嘀咕道,“我也跟著去聽過幾節課,但政學院有門檻,不知道篩了多少人下去。還有人上書說什么此乃屠龍禁術不可開壇相授,但白玉京沒有采納。我以為哥會和我一樣修習商學的”
考入格致學府的學子除了主修科目以外還能選修其他科目,只要學得進去,白玉京不會限制學子的求學之路。宣雪暖曾在定疆軍中擔任屯田校尉與押運官,她明白想要國富民強,單靠種田是遠遠不夠的。所以在主修農學以外,宣雪暖還選修了商學,以此鞏固她在軍中學到的一切并將其學以致用。
宣平沙又好氣又好笑“是啊,政學院的門檻確實篩下去許多人,但你明明聽得懂。”兄妹二人曾在謝軍師身旁耳熏目染,本身是具備一定政治素養的。
宣雪暖搖搖頭,聽得懂是一回事,但學得很吃力也是事實。她覺得自己不是吃這碗飯的,于是便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張叔呢張叔應該也考入大學了吧。”
宣雪暖口中的“張叔”名為“張松”,原定疆軍鏢旗將軍,后接任楚無爭輔國大將軍之位。這位曾經歷過九嬰災變、桐冠淪亡、幽州之亂的將軍如今是興國朝堂最重要的基石之一。天承帝和嘉禾公主自己都跑去白玉京深造了,其麾下的朝堂百官又怎能幸免興國朝堂百官人手一片三葉金印。不僅如此,天承帝還另外設立了一月一小考一季一大考的官場規矩。連續三次達不到及格線的就要考慮松
松身下蘿卜坑的土,考得好的上來,考得差的下去。
當然,官員若是身擔要職無法參與科考,公主和陛下也十分通情達理。只要拿出這段時日的實績計入季榜,表現優異者升官得賞,差強人意者再接再厲。
這項“勸學政策”讓無數寒窗苦讀多年、終于盼得云開見月明官吏面無人色,但又不敢對此說半個不字。畢竟日理萬機的陛下和大巫都勤學不輟,身為臣子總不能說自己忙得過皇帝。言官想舉書上諫也丟不起臉面,陛下又不是要大興土木、酒池肉林,只是想讓官員勤學上進。讀書,朝堂百官誰不讀書好逸惡勞的聲名可不好聽
這樣一通棍棒蜜棗下來,整個官場風聲鶴唳,無人膽敢結黨營私,下朝后也沒時間花天酒地。畢竟誰也不知道現在對你笑臉相迎的同僚下屬,會不會背著你偷偷學習。
“張叔,你收到金花云帖了嗎”
宣雪暖拉著兄長找到宮門前發呆的張松,面對也算自己看著長大的兩個孩子,輔國大將軍短暫地糾結過后才將懷里揣著的金花云帖遞了出去。
這回,宣平沙也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色“居然是格物科”
“張叔你報的不是軍事科嗎怎么會入選格物科的那個比政學院還難考的格物科”宣雪暖驚道。
“軍事科的云帖我也有收到,但格物科提出了更好的待遇。”張松從懷中掏出另一張金花云帖和一封燙金紅封,“格物科的師長還特意寄來了一封信,勸我不要辜負天資,比起打戰更應該進修統稱為格物的數算、化工和物理。老師說這門學科發展起來后能造福后世千秋萬代,但我還在猶豫”
“這有什么好猶豫的”宣雪暖跳腳,指著張松大聲道,“回頭我就把你輔國大將軍的頭銜給擼了興國現在修生養息不打戰,你給本公主轉文職”
“咳,冷靜點,雪暖。”宣平沙立刻摁住了暴躁的妹妹,“張叔,不管你有何顧慮,都可以告訴我和雪暖,我們可以替你排憂解難。格物科的邀請十分難得,我和雪暖都不希望張叔放棄深造的機會。而且正如雪暖所說,如今興國百廢待興,武官沒有建功立業的機會。繼續這樣下去,朝堂文武官員遲早會出現矛盾爭端。為了防范于未然,武官轉文職是很有必要的。但冒然提出此事,只怕是會令武將感到惶恐,若是張叔能領頭表率,那就再好不過了。”
張松面無表情,他還能說什么斷后路、遞梯子、擺事實、剖利弊一氣呵成,比起跳腳的鎮國公主,滿腹黑水的陛下才是把事情做得最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