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洪源鄉,三號墓園。”
陸譴的聲音不輕不重,重復了一遍目的地。
這一次,司機沒有拒絕,甚至沒有任何反應。
陸譴收回目光。
于是司機有些僵直地將身子轉了回去。下一刻,車子啟動開往目的地。
陸譴靠在后座上,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一股刺痛傳來
意識操控,果然還是太勉強了。
他的精神力還沒能恢復到可以隨便使用的程度,光是簡單干擾一個普通人的思維,竟然就叫陸譴感到吃力。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為了修復這副身體,已經耗掉了太多能量。
七天前,這副身體的原主陳家言,死于一場化工廠爆炸。
他的身子幾乎支離破碎,當場失去生命體征。
災難中尚有求生能力的人都瘋狂奔逃,自顧不暇。
因此沒有人注意到,熊熊燃燒的大火中,有一只黑色小蜘蛛,默默爬到了陳家言的尸體上。
“它”似乎猶豫了片刻,但最終還是融進了身體殘骸中。
于是在宇宙中無所事事飄蕩了六年的陸譴,得以重生。
而身體原主陳家言,是福利院出身,幼時無父無母,長大后又因為性格孤僻軟弱沒什么朋友。
因此這場意外發生的第二天,根本沒有人向工廠詢問他的死活。
在一片哭天搶地的悲哀中,也沒有人為他難過。
可憐可悲,但不可否認,這為陸譴行了個方便。
再之后,陸譴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來修復這副已經破碎的身子,最終使它呈現出完好無損的健康模樣。
這耗盡了他所剩無多的能量,精神力也達到了有史以來最孱弱的地步。
像眼前的出租車司機,一個完全沒有精神力和天賦血脈的普通beta。
換做以前,陸譴如果想要壓制或操控他,只需要輕描淡寫一個目光交接,對方必定無力反抗。
如今陸譴做起這件事來,就吃力了許多。
所幸一路暢行無阻。
在司機回過神來以前,陸譴已經到了墓園下了車。
三號墓園今天沒什么人,清靜得正和陸譴的意。
化工廠意外爆炸的處理工作已經進行到了賠償階段,作為災難“幸存者”,陳家言獲得了一筆賠償。
陸譴前兩天已經替他領了。
原主一生坎坷,若不是陸譴借尸還魂假存于世,恐怕最后沒有人會發現陳家言的離世,工廠會如何處理他的尸體也是個無解的假設。
而他借用了陳家言的身體,冒領了賠償金,自然做不到坦然隨意地花銷。
因此,出于借用身體的回禮和對于原主的惻隱,陸譴用賠償金給陳家言安置了一處墓地。
就在這里。
“很遺憾我能做的不多,你見諒。”
陸譴將來的路上買的花放在墓碑前盡管這里面空空蕩蕩,原本應該躺進去的人此刻卻安好地站在墓前。
他垂著眸,沒什么表情。
語氣淡然溫和中卻又一分不易察覺的鄭重
“未經允許借用你的身體,很抱歉。等我將自己的身體找回來,再為你安葬。”
沒有人會回答陸譴,自然也沒有人會怪他或是原諒他。
他仍然認真地掃墓祭奠,為故去的人鞠了一躬。
但做完這一切,陸譴卻又不合時宜地失笑,好像想到了一些諷刺的事
“或許一切塵埃落定,我也會找個好地方,安葬我自己。”
手機鈴聲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來的。
陸譴似乎已經知道了打來的人是誰,因此摸出電話看到來電顯示的一剎那,他的表情沒什么變化。
來電的人是連悅恒。
陳家言的男朋友。
這么說也并不準確。
因為連悅恒已經有將近三個月沒有聯系過陳家言了。
明明在同一個城市,但他們的戀愛卻比異地戀更加充滿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