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習慣了冷眼旁觀這世上的一切,不為誰憐憫,不為誰憤怒,也不為誰留念。
即便這段時間,陸譴覺得他尚算喜歡戚柏這個年輕人。
這種喜歡,就像他對于一個勤奮好學的孩子,愿意給一些溫柔的獎勵。
或是像喜歡某個精致的藏品,不時為它撣去灰塵。
也像是欣賞一株在荒蕪中頑強生長的雜草,可以不吝惜地為他下一場雨。
但這種喜歡止步于此。
陸譴和戚柏、和整個傭兵小隊,都是萍水相逢,各自有各自的目的。
跟隨他們,是行個方便。他能照拂便照拂,無法出手便任命運做主。
因為他是陸譴,他和這世上的一切都不構成同生共死的情誼。
他不為任何分別感到難過。
“怪物”
“好大的血獸”
黑豹出現的那一刻,陸譴是有些驚訝的。
他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它。
比達從出生就在陸譴身邊。
陸譴沒有和它結契,從未教它和人打斗,只當它是只小寵物,成日養在星島上。
幺蘭原為此怨懟他不止一次。總說他暴殄天物,這樣好屬性的血獸,不結契不作戰,竟然只當成只貓咪抱在懷里擼,簡直要遭天打雷劈。
陸譴只笑笑,仍“不知悔改”,還是沒有和比達結契。
也因此,比達沒有他的能量源,戚柏的探測儀無法探測,就連陸譴在此之前,也沒有料到它會出現在這顆星球。
六年的時間,陸譴的小寵物獨自長大了。
“它竟然就站著讓我們打”
“中看不中用”
“弄死它”
炮火,尖刀,aha的血脈之力,一切都向比達進攻。
它在這六年中,自行變異,從能在陸譴懷里呼呼大睡的體型,陡然膨脹成如今數十米高大。它看上去遮天蔽日,撼天動地,讓人心生畏懼。
但它好像還是沒有學會和人打斗。
夫塔拉爾的機甲對著它發射光彈,炮轟它的身體,它一動不動,只是叫著。
陸譴覺得很可惜,他的小寵物大概會死掉。
但他仍在旁觀,就像他看著戚柏一樣。
“來,最后一擊,我來弄死它,哈哈哈哈”
陸譴聽到有人這么說笑著,望向比達。
同時,他的余光還看見了比達身下的荀朝等人,他們拖著重傷的身體,努力地朝礦山跑去。
他們或許能活下來,也或許不能。
視線再一轉,陸譴也能看見戚柏。那個身體幾乎到達損毀極限的人,絲毫沒有停下他跌跌撞撞的腳步。他那么努力地往回走。
他要去哪兒陸譴不太清楚。但從他的角度看去,戚柏活下來的概率小于傭兵隊其他人。
如果陸譴現在能做出表情,那大概會是一副淡然得有些空白的神色。不是他冷漠,是因為他習慣了,任何東西都會離他而去。
陸譴因為確定這個結果,因此從不對生命中的任何事物產生過多的感情。
從前他沒能留下什么,如今也就不再為這多此一舉。要離開的便離開,要逝去的便逝去。
他強大的力量,曾用來保護一些人,但后來卻發現,這種保護仍舊是短暫的。他仍有力所不能及之處。
戚柏如此,傭兵小隊如此,比達也是如此。
陸譴遺憾,但僅僅只是遺憾。
上萬年的歲月里,他經歷了無數次遺憾,他已經習慣,所以可以冷眼旁觀。
“啊啊啊啊”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那頭笨笨的血獸將要迎來死亡的時候,它卻還擊了。
它一巴掌拍飛了要攻擊他的一架機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