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風景在疾速倒退。
陸譴往前踏去的每一步,流失的都不再是能量源,而是這副身體生命。
他早就隱隱覺察到,自從借尸還魂以后,有很多事情都在脫離掌控。
過去數以萬年來,他并非沒有“死”過,但借由旁人的身體生活,確實是第一次。所以起初的一些小事朝著未知的方向發展,他都歸結為身份的不同,所處環境的不同。
能量耗盡而陷入黑暗的時候,他以為再次睜眼,或許就是在研究院。
他不愿意當著這個時代的任何人“表演”自己的不死不滅,但事情如果那樣發生了,陸譴只是覺得麻煩,但也能接受。
被人類更多的畏懼,忌憚,避之不及。又或者得到更多的崇拜,信仰,捧上本不屬于他的神壇。
陸譴做好一切自以為仍在掌控中的準備,睜開眼時,卻不在研究院。
眼前是第一大陸那片失去色彩的天空,而他還在這副殘缺的身體中。
他沒有回去自己的身體。
在醒來的那一瞬,陸譴感受到了寄附在戚柏身上的不死蛛所傳回的危險信號。
他試圖聯結,可意識卻仿佛被某種無形的介質阻隔,無法通過不死蛛去救人。
也許是能量耗盡,所以無法進行附體陸譴不知道,這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陸譴其實也有辦法再次“死去”。
但他卻選擇了睜開眼睛。
在此之前,他早已一次又一次地,做出了與他本意相違背的決定。
好像冥冥中有一雙手,推著他一步一步,就為了走到這里。
一直以來陸譴很清楚,這世上大多數的意外,他都可以挽回
當他和戚柏初次見面,他明明有更好的辦法,可以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仍然搶獲飛行器,但他卻選擇了邀請戚柏回家。
當傭兵小隊要將他“綁”去五大星系,他可以拒絕,并把這支不知好歹的小隊一并扔到外太空當一堆漂浮垃圾,自己獨自上路。但他卻一言不發地放任了事情走向麻煩。
這一路上,他救過戚柏,救過張厭吾,救過羅伊羅德,救過整支傭兵小隊。他做了很多原本不需要做的“麻煩事”。
但沒關系,小小的偏離并不會讓一切失控。陸譴一直覺得自己并沒有改變太多。
甚至當戚柏告白時,陸譴還是沒有察覺,他錯了。
他推測過,戚柏會喜歡他是因為信息素匹配度過高,因而產生了情感依賴。
可他沒有想過,戚柏對他的喜歡從來不突然。
陸譴給了戚柏太多的機會靠近他,他寬容也放縱戚柏,他給他開過無數先例。
從認識戚柏,加入游尋,進入深紅漩渦。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選的。
而他做出的所有決定,好像都是為了這一刻。
重重連接的裝甲圍成一道圓弧,在它們頭頂的天空上,是隨時可能會向它們發起進攻的血翼,但這群軍部的機甲軍視死如歸。
他們保護著其間的林偕恩。
陸譴的眼睛忽然一陣劇烈的刺痛,他抬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臉,在猛烈的眩暈后再次抬頭。
戚柏的生命體征正在逐漸微弱,陸譴不敢再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