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平靜的神情驀然崩裂。
沉默半晌,他問,“秦小姐在說什么”
時玥根本不想跟他打太極,繼續問,“您包庇得住么”
管家目光鋒利起來。
時玥再問“您想得到什么我能不能給你”
管家什么都沒說,平生第一次這么啞口無言,他知道小女孩長大了,有了一點能力,比她母親要強一點,但是卻沒想過藏在這張柔軟面皮下的靈魂,竟如此有壓迫力。
他一直以為自己才是藍家里掌握得最多消息的那位,如今卻發現,他對小女孩的了解過于膚淺。
他忽然感覺到一絲寒意,自心底里滋生。
“秦小姐,你藏得真好。”說完,管家就低下頭。
時玥知道這是沒法從他這里挖出點什么來,事實上她也不需要他手里的東西了,方芳這狀態,就算是殺人也坐不了牢。
“管家爺爺,我只是長大了。”時玥依舊笑著,笑容間有些像年輕時候的秦如蘭。
“我一直很想我媽媽,藍騏哥是最后一個見過她的人,等他醒來,我應該問問他,我媽媽有沒有給我留什么話。”
“被火燒的時候,應該很痛苦吧,身上的衣服,皮膚,毛發,脂肪都是極好的燃料,大火胡一下子將人吞噬,全身的神經都在抽搐灼痛,每一口呼吸都是火焰,最后可能是痛死,也有可能是窒息死”
管家沒法再聽下去,忽然喊道,“秦小姐。”
時玥看向他,“管家爺爺,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媽媽有沒有經歷過這些痛苦”
管家沒有看那雙清凌凌的眼睛,因為總會想起另一雙眼。
這時候,病房里傳來摔東西的巨響,時玥轉身站到門邊,輕飄飄將門推開。
管家脫離她視線的籠罩,才呼出一口濁氣,掌心里竟然全是汗。
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那個噩夢,但是剛才時玥的話,卻讓他再一次感受到那種恐懼,仿佛他才是被烈火纏身最后化為一片焦黑的人。
他知道,從今天起,只要有時玥在的一天,這個噩夢將會一直伴隨他,直至生命盡頭。
時玥沒有走進病房,只是怯怯地張望。
方芳一眼看到她,并且揪住藍政的衣領,一直念叨著,“藍政,不要忘了,阿騏才是你唯一的繼承人”
誰料藍政卻冷漠回應,“繼承人那是什么玩意”
在方芳呆滯的眼神中,他繼續說,“我現在擁有的一切,有多少是靠繼承”
“你什么意思你連兒子都不要了嗎”
“我只是告訴你,兒子跟繼承人中間,從來不是等號。”藍政語氣加重,“如果阿騏腦子里只想著繼承,那他有什么臉當我兒子”
等待藍政的,是方芳撒潑似的拽打拉扯。
“啊藍政你不可以這樣的”
“你怎么可以對你兒子這么殘酷”
藍政掃一眼病床的方向,藍騏緊閉著雙眼,卻神情緊繃。
他早就醒來,但是卻什么都不愿意面對。
藍政沒再說什么,拂開方芳,轉身走出去。
藍騏緩緩睜眼,看著那離去的背影,還有門邊直直看來的秦時玥,一股難言的悲憤涌上心頭,可是他發泄不出來。
看著秦時玥那張臉,他就想起那痛苦翻滾的火人。
為什么要想起來
如果一直忘記,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