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面色冷肅,收了琴弦之后,看向了距離小舟不遠處生死不知的殷掣。
謝伏應該很快就出來了,花朝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殘兵,若謝伏不許她走,若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進行,他取得了刀宗兩位尊貴小輩的信任,下一步會如何
自然是按照這兩位刀宗領頭人的意思,殺刀宗私生子,確保殷掣即便是重傷也依舊能坐穩刀宗少掌門。
謝伏還會伺機殺他先前見死不救的同門,因為他不能承受被指認不顧同門。
殷書桃已經不用指望了,她已經被謝伏迷惑個徹底,她會被謝伏利用到死,到死都不會知道,謝伏才是一切的罪魁禍首,就算花朝和她說了實話也沒有用。
花朝雙手微微顫抖,她下了鳳頭小舟,以鳳頭小舟做界,擴展了陣法籠罩的范圍,確保他們這邊不被蜚攻擊。
而后她一步步走向了殷掣。
殷掣躺在地上,胸前開了一個可怖的大洞,但是誠如花朝所想,他就算是無法調用靈力,就算是被蜚穿透胸腔,卻到底避開了心臟要害,他也是個金丹修士,金丹不散,肉身難死。
殷掣鬢發全散,渾身裹滿血污泥濘,他一輩子在雙極刀宗金尊玉貴地長大,從未受過如此嚴重的傷,他此刻躺在地上,正拼命調動靈力來修補自己的身體。
空中過境后又飛回來的寓鳥,似堆積在眾人頭頂的黑云,昏沉的天幕之下,殷掣視線倒轉,看著一個穿著一身雪青色弟子服的女修,裊裊朝著他的方向走來。
短短幾天,境遇調轉,這一次,滿身血污泥濘的人變成了他,而衣袍纖塵不染,神色冰冷淡漠的人,變成了花朝。
殷掣一看到花朝,神色便不受控制地扭曲起來,他俊美的眉目簡直要移位,他從未如此憎恨一個人,恨到他重傷至此,也想掙扎起來咬死她。
殷掣見花朝走來,眼中沒有半點害怕,他眼中仇恨簡直要化為實質的鋼刀,將花朝碎尸萬段。
花朝走到他頭頂邊上,微微歪頭看著他,仔細辨認他的神色,心中越來越沉。
他那么聰明,那么驕傲,肯定已經知道了,靈力失控是她的手筆。
花朝袍袖之中的雙手顫抖得厲害,她面上一派冷漠,內心卻在劇烈掙扎。
不能讓謝伏得逞。
刀宗和清靈劍派此番算是結下了天大的梁子,以清靈劍派在修真界的地位,雙極刀宗若是雷霆震怒,清靈劍派抵抗不住。
漫天的寓鳥仿佛無休無止不知疲累,來來去去,交織如黑云,壓得此間沉沉欲摧,山水河哀鳴。
花朝一湊近殷掣,殷掣就像是突然暴發出了力氣,狠狠揪住了花朝前襟,血污登時在花朝身前開出一片泥濘的血蓮。
花朝被迫傾身,和殷掣面面相對。
殷掣瞪著他,一雙鳳目之中,爬滿仇恨的血絲,他張了張嘴,漏氣一般道“是你”是你
花朝閉了閉眼睛,從儲物袋之中掏出了一顆丹藥,遞到殷掣嘴邊,殷掣卻不張嘴。
他死死盯著花朝,自然不肯再相信她。
他掌心拼命積蓄靈力,不顧胸前傷口流血潺潺,妄圖要將花朝拍死。
花朝看著他,終于開口道“你耽誤了我的大事,我要去找我師兄的,你耽誤了我整整六天,我大師兄現在都不知道如何了。我大師兄那等胸懷天下霽月清風的人,若因你而死,你便是死不足惜。”
“我好言相勸,你笑我癡愚,辱我傷我,險些害我殞命,你殺我清靈劍派弟子,視人命為破爛,樁樁件件,都是你的孽。”
“你心中恨怨交雜,暴虐恣睢,全無人性,若你來日恢復,必定掀起兩派之間的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