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在烈火炙烤,如是萬剮千刀。
一直等到所有的黑霧盡數涌回他的身體,被壓到不見天日的最深處,謝伏早已經滾滿泥濘,面色慘白。
他像是又回到了當初在山下被家中人欺辱的那個時候,總是渾身臭烘烘的,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力量足以將這些人都焚成灰燼,但是他母親告訴他,不能那樣做,不能暴露自己。
母親說“你不能像他們說的一樣,你不是天生的禍害,你是我的小長夏,你會成為一個好人。”
謝伏抱著自己的肩膀,眼中金芒化為細如發絲的靈蛇,在他的眼中癲亂游走,繪制成一幕幕過往,串聯起了一切。
他想到母親,想到那些受盡屈辱的日子,想到了他艱難走到如今的一切經歷,也想起了走向那個高不可攀的位子的一切過往。
當然,他也想到了花朝。
她真是好狠。謝伏竟從不知道,花朝也能如此殺伐決斷,也會用這般換符替命的狠辣手段,也能輕飄飄的便將如今的他,逼成這般模樣。
她將他徹底打回了原樣,將那些曾經予以他的好盡數收回,又將他一腳踩入了腥臭的泥濘之中,她甚至換了個人去愛這一切又是哪里出現了錯誤
謝伏躺在地上,識海當中被撕扯著、沖撞著、那被封印的巨龍拼命想要沖出體外。
精神卻恍惚著,漂浮著,這也在兩種截然不同的境遇人生之中拉扯著,他無法得知花朝怎么會知道他的秘密。
但是他知道,他若是不能壓制住體內的力量,他也會被巨龍撕碎吞噬,化為一捧飛灰。
謝伏哆嗦著,終于攤開手,任由那個殘破的荷包滑落,他從儲物袋之中摸出了一個簪子。
這是當初武凌看出他靈臺渾濁,給他的梵音木簪。
謝伏抓著木簪,顫抖著手刺破了自己的眉心。
眉心鮮血留下,將謝伏的連以蜿蜒的赤紅色割裂成兩半,但是很快,他發現沒有用。
沒有用,他頭疼得要裂了
謝伏最后沒有辦法,只能他雙手捧著木簪,用匍匐叩拜一樣的姿勢,讓木簪尖頭沖上,對準他自己的心口。
而后咬了咬牙,徑直趴了上去。
“呲。”木簪刺破心臟。
“嘶”花朝猛地睜開眼,按著心口劇痛的地方,在師無射懷中睜開了眼睛。
暖黃的晨光籠蓋整片天地,師無射坐在懸崖邊上,將自己所剩不多的靈力,全都輸入花朝的體內。
他整個人都很狼狽,凹陷的胸骨和扭曲的手臂都沒有來得及復位,他垂下眼睛,瞳仁定定看著花朝,琉璃色的眼珠在晨光的暖黃映照下,像兩汪深不見底的蜜泉。
他看到花朝醒了,低下頭用鼻尖蹭了一下她。
而花朝越過師無射的臉看向了天空,天空正在扭曲。
或者說此間的一切都在扭曲,變幻。
武凌跪地撐著劍起身,也看向了周遭,對花朝和師無射說“這里是幻境。”
花朝看向武凌,嘴角血跡未干,心口疼得她不敢呼吸,但是她卻笑了。
她笑起來非常溫柔,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