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宮內,幾位麗裝宮人進進出出,不多時就被宮殿的主人揮退,只留下自己的心腹。
惠嬪頭疼。
她不斷地揉著額頭,似乎是想逃避接下來的麻煩。但有時候,人就是不得不面對事實比如,她兒子剛剛勉強從康煦帝的考校下存活下來,并且保住了他的兩個伴讀。
但是。
凡事總歸有但是。
康煦帝還是對允禔的學業甚是不滿,惠嬪收到消息的時候,都巴不得給允禔揍一頓。明明都知道萬歲爺在意的是什么,允禔怎么就不能多上心些
不管怎么說,一個九歲的皇子,還要小自己兩三歲的弟弟去指教,這件事不管從哪里看都非常離譜。
不過也許是因為兄友弟恭的關系,所以康煦帝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不滿。只是點了幾句,就放過了允禔。
只是惠嬪不得不留意到康煦帝所表露出來的言外之意。
允禔今年九歲。
這個年齡,尚是一切不可知之時。
惠嬪沒有想象太多遙遠的未來,或者想到了,卻沒有去深想。但允禔絕不可以是遙遙就被康煦帝放棄的存在。
他雖然是長子,可是除了他之外,宮中已經有好幾位皇子,倘若他不足夠優秀,往后萬歲爺眼中能看到的允禔只會越來越少。單單一個長子的身份,并不能為他帶來什么,反而是麻煩。而惠嬪恰恰知道,允禔是在意康煦帝的。
撇去那些利益問題,允禔對康煦帝的孺慕之情,就會帶來很多隱患。
在意不是壞事,但在意會帶來落差。
皇帝偏愛太子已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但他對保清這個長子也并非不在乎。可倘若允禔因為冥頑不靈惹來皇帝失望的話,惠嬪擔心這個“落差”會叫允禔陷入某種可怕的誤區。
這并非危言聳聽。
惠嬪決定不能讓事情走到這一步。
“娘娘,大皇子到了。”延禧宮大宮女走了進來,輕聲說道。
惠嬪回過神來,“今兒怎么這般尊禮,快些叫他進來。”
大皇子大步走了進來,臉上還帶著來不及收斂的笑意。他的身上看不出半點陰霾,甚至在看到惠嬪時,還露出更大的笑容,“額娘,今兒阿瑪夸我了。”
惠嬪的指尖落在滾燙的茶杯邊,不著痕跡地說道“額娘不是聽到說,你被萬歲爺訓斥了一頓”
大皇子尷尬摸了摸鼻子,訕笑地說道“最開始的確如此,阿瑪還知道是二弟幫我的,差點連二弟一起罵。”
這倒是惠嬪不知道的事情,她挑眉笑道“殿下不生氣”太子的脾氣可不怎么好,就算是皇帝也敢尥蹶子。
一說到這里,大皇子又露出了笑容。
沒錯,小太子直接尥蹶子了。
“阿瑪,”太子超大聲地說道,“大哥雖然不擅長讀書,可是他不論騎射還是讀兵書都非常樂意,這就說明這才是大哥所擅之道。他非圣賢,天賦不高,您又何必刻薄他您若不信直接考他這些,若他連好都達不到,阿瑪便直接連孤也一起罰了。”
“殿下當真這么說”惠嬪訝異地說道,“萬歲沒生氣”
大皇子在惠嬪的左手邊坐下,拿著額娘早就給他準備好的茶水咕嚕嚕喝下去解渴,而后才搖頭,“應是沒有,阿瑪聽完了二弟說的話后哈哈大笑,然后就考問了我別的。”
而這些的確是允禔所擅長的,輕易就得了康煦帝的贊許。只是在最后,皇帝仍是老神在在地要求允禔一定要好生讀書,就算是不擅長,也必須在學堂里坐著,將四書五經中的學問嚼爛了。
盡管允禔并不喜歡,可他也清楚這是皇帝為他好,利落地應下后,就被康煦帝
揮手給送走了。
“太子還與萬歲在一處”惠嬪又道。
“大概吧。”允禔伸手去抓糕點,他已經夠餓了,半大小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時不時就腹中打鼓,“我離開時,阿瑪還沒考問二弟,怕是要花好一陣功夫了。”
惠嬪凝視著允禔,生怕他的臉上流露出不甘痛苦的神情,只是在他注視下的大皇子卻高高興興地吃起了糕點,完全沒有她想象的那些憤懣。
她想了想,摸著允禔的腦勺輕聲說道“允禔,你覺得太子如何”
這是一個有些危險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