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方才只是皇上口諭,但賈府的女眷也都出來了,眼瞅著事情已了,元春帶著迎春笑吟吟地迎了上來,歪著頭笑道,“可算是回來了,迎春這天天想著見大哥哥,日日問我何時回來,我倒也是想知道,可去哪里尋呢”
迎春羞得躲在了元春的身后。
賈珠與他們說上幾句話,又去拜見了賈母與幾位長輩。正在說話間,母親王夫人身邊有個小小的女娃引起了賈珠的注意,他盯著看了一會,便笑了笑,“是探春吧”
探春是趙姨娘在賈政離開后,方才生下來的女娃子。
因著趙姨娘在孕中病了一場,生下來的探春也有些病懨懨,一直出不了院子。賈珠與她也不曾見過幾面,只知道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王夫人看了眼自己身旁的探春,笑吟吟地說道“探春的身子骨總算是大好,我瞧著她養在趙姨娘的身邊也不太像話,便挪到了我膝下養著,總歸是精細些,免得這嬌滴滴的姑娘家吃苦。”
賈珠微頓,在這片刻中已經嘗出了王夫人的機鋒。
他心下嘆了口氣,權當是不知,叫人取來一個匣子,淡笑著說道“原是不知妹妹也在,這權當是見面禮。既是養在太太的膝下,可莫要拘束著,有什么需要,便著人來尋大哥。”
探春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王夫人的臉色,見太太沒有不滿,這才輕輕笑了一下,很倉促,但也很好看,“多謝大哥。”
賈珠揉了揉探春的小腦袋,便又轉身與寶玉說話。
寶玉原本以為大哥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了,正高興著想要和探春妹妹咿呀上幾句,轉頭看到大哥清雋漂亮的臉蛋子,這心一下
子就冷了,嗚嗚著蓋住了自己的小臉。
賈珠將他抱起來,“跑什么呢璉兒見到我,都會記得與我說功課,寶玉呢”
寶玉揉著小臉,愛嬌地說道“嘿嘿,嘿嘿,大哥哥”
賈珠好氣又好笑地戳著他的鼻子,“你啊”
王夫人坐在張夫人的下首,笑吟吟地看著這一幕。她并不在意探春得了賈珠給的什么東西或許平日里她會有些生氣,可是眼下,王夫人只覺吐氣揚眉。賈珠是她的好兒子,不管是在宮中得皇帝太子的青眼,還是在這家里是渾然一片大哥的氣派。縱然是大房的賈璉迎春,都不自覺以賈珠為首。
哪怕她得不了賈府的管家大權,哪怕她嫁給的是二房,那又如何
只要賈珠在,大房永遠都壓不倒二房。
賈母同樣很高興。
高興的是在這一代,總算出了賈珠這么一個好孫子。她笑看著家中這些孫子輩團團樂樂地圍坐在賈珠的身旁,心中甚是舒暢。
不過賈母到底是看得出來賈珠眉宇間的疲倦,開口叫這些小潑猴兒回去,好叫賈珠得了歇息的時候。等老祖宗離開,其他人自也是一一離開,等到王夫人想帶著探春也走時,賈珠卻叫住了母親,“太太,我有些話想要與你說。”
王夫人的臉上帶著抹不去的笑意,見賈珠出聲,更是高興,便叫丫鬟帶著探春出去玩耍,自己與賈珠在屋內坐下。
她到底是看得出來,賈珠是想與她悄悄說幾句的。
王夫人捉著賈珠的手,輕輕拍了拍,“珠兒,你在宮中如何,我也不問了。只在家中,便莫要想那些為難之事,要是你爹訓你什么,你就當做不知。左不過他眼下遠在千里之外,想要罰,也罰不到你。”
賈珠沒想到太太會說出這般促狹的話,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搖了搖頭,輕咳說道,“太太,父親也沒那么嚴厲。不過我今日,是想與太太說說元春的事。”
聽到元春,王夫人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些,“元春元春一直在家中,可有什么緣故”
賈珠輕聲說道“老祖宗與我說過,家中的意見,是不想叫元春入宮去,父親與我的來信,也是這般主意。所以府中一直在尋著撂牌子的法子,這說難也不難,只偏生府中之前也算是得了宮中看重,所以宗人府拿捏著不肯松口。”
他說著的,都是王夫人早就知道的事。
“縱是想撂牌子,這初選也是要去的,咱家元春長得好看明艷,但這京城天下,嬌嬌的娘子何其多,宮中也未必能看得上元春,你啊,就別擔心這些了。”王夫人以為賈珠提起此事,是擔心元春,便寬慰道。
賈珠搖頭,坦白地說道“其實孩兒有一事,一直都不曾與家中說過。殿下已經答應幫我,不會叫元春入宮。”當然,此事其實算得上是太子親自提出來的,但哪怕是他們這般親昵的關系,賈珠也知道不能這么直接說,所以只說是自己請來的,“所以,在宮中那頭,一直是不必擔心的。”
但今日出宮前,太子在送賈珠出宮時,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