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著眉間,那神情的疲倦,令梁九功欠身勸道:“萬歲爺,您這些時日如此操勞,如今已經收網,正要見結果的時候,就莫要再這般勞累了。”康煦帝在這件事上親力親為,到了一種偏執的地步。
他將太子壓回去,可不只是為了讓太子好好休息,更是皇帝心里也是憤怒至極,想自己親自動手。
“他這節骨眼上,是故意去找阿珠,是故意氣朕呢。”
梁九功尷尬地笑了笑,脖子上的刺痛猶在,讓他不敢說什么。太子動手那瞬間,他差點以為自己真的要沒命。
他是看著太子長大的,從一個粉雕玉琢的團子,到現在這般銳不可當,已經是不敢輕視的地步。如果說之前的梁九功在面對太子時還有著若有若無的輕視純粹是將太子當做嘴上還沒長毛的孩子到現在,一想起東宮,就忍不住感覺到一種敬畏。
康煦帝自顧自出神了一會,問清楚太子身邊跟著的人后,也就隨他去了。
“梁九功,你說太子這脾氣如何”
康煦帝冷不丁這么一問,梁九功彎了彎腰,斟酌了一會皇帝是何意,這才慢慢地說道:“萬歲爺,太子殿下性情是傲了些,可是行事穩重,老道冷靜,奴才以為,殿下打小跟在萬歲爺的身邊,自然是最好的。”
“朕問你話,你卻在這跟朕拍馬屁。”康煦帝白了眼梁九功,只覺得他剛才說的全都是廢話。
不過康煦帝也不惱怒。
“不過朕知道,保成的心一直是好的。”
他親手帶大的孩子,從那么小一點,抱著懷里都會嗚嗚哭著的嬌嬌鬼,再到現在這個冷傲臭脾氣的少年,哪怕是有些小缺陷,可在康煦帝眼里自是千好萬好。
皇帝嘆氣,他一想到那一天抱著保成,滿手都是血淋淋的感覺,就忍不住皺眉。他現在都快忘記那天是什么感覺,只記得懷里那份沉甸甸的分量。
他一手帶大的孩子就這么倒在他的眼前,倒在他的懷里,一想到那份讓骨髓都發冷的寒意,康煦帝的臉色也一點、一點跟著冷下來。
他的手里一直捏著一份文書。
倒不是拿不定主意動不動手的事,是沒想好,要怎么處置他們。
是千刀萬剮,還是碎尸萬段呢
賈珠半睡半醒間,感覺原本寬敞的床上似乎多了什么東西,讓他束手束腳。
然他實在是困,那東西拱進來的動靜,叫他困頓地哼哼了兩聲,掙扎著睜開一只眼,軟綿綿地叫道:“保成”
他的聲音軟,又淺。
如果不是靠得近,幾乎都聽不到他的聲音。
“是我,你睡吧。”
允礽挨著賈珠,指腹揉了揉他的耳朵,而后一只手蓋住了賈珠的眼,不讓他看著,這讓將淺眠的賈珠給哄睡了。
賈珠睡覺時很警覺,要不然,也不能發現那些進來的賊人,有時候夜間,守夜的人進來看看,生怕被子掉下什么的,也往往會讓他醒來。
只是這樣的驚醒,也就一小會,翻個身就睡著了。
如允礽這般都上了床,才讓他發現的,也就只有允礽一個。
允礽出宮時,是憋著一肚子火的。
看到賈珠后倒是沒那么上頭,見他困得眼都睜不開,也沒鬧他,就自顧自地盯著他的睡顏看。
待他感覺賈珠真睡了,就小心翼翼地挪開手。只這還是白天,手一挪開,可不就有光落下,賈珠微微掙動了下,將一張臉埋在了允礽的懷里。
允礽樂了,他不想折騰賈珠,可他卻自己一頭扎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