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是門房送來的口信。”
寂靜素雅的正廳內,張夫人正低頭看著手里的賬簿,好幾個婆子就守在下面,等著大太太將這些事首尾處理好后,才會一一吩咐下來。
直到守在門前的二等丫鬟急匆匆地入門來,這才打斷了這屋內的寂靜。
“出了何事”張夫人抬頭,臉上露出少許詫異之色。
“太太,說是甄家出了事,甄夫人暈倒了,眼下甄家亂作一團,婆子覺得不對,就趕忙派人來告知。”
張夫人聞言,面上露出詫異之色,她放下手里的賬面,想了想,喚人將迎春給尋了過來。
迎春在她的調教下,雖然還是有些沉默寡言,可已經比從前好上許多。有些時候,也會跟著張夫人一起管家。她的歲數正是時候,也有幾戶人家在相看,張夫人已經選好了人選,等過完年后,就要把事情給定下來。這時候,也的確是該將這些事情,教導給迎春。
迎春接了命令趕來,聽著張夫人的命令,雖有些擔憂,卻也立刻答應下來,稍顯嬌弱地坐上了主家的位置。
張夫人暗自點頭,眼看著迎春能鎮得住場子,這才帶人匆匆趕了過去。
在去的路上,張夫人已經命人去請大夫,等她趕到甄家時,那門口已經圍著幾個好事的街坊鄰里,忽而看到一個身著朱裙的婦人從門外的馬車下來,一看身份就別有不同。
“家里的人已經通知了嗎”
“已是和珠大爺院子里的人說了一聲,其余各處還未曾告知。”丫鬟脆生生地說道,“老祖宗那里,且還瞞著呢。”
張夫人頷首,被人扶著往甄家去。
卻說甄家起初忙亂,不過在幾位年長的婆子的幫忙下,還是很快冷靜下來。一邊派人去請大夫,一邊將甄夫人給攙扶起來,重新搬回到床上。此時,原本在甄夫人身邊伺候的丫鬟也正是回來,一看這屋內的忙亂,都是嚇了一跳。
原是他們被甄夫人派去后院做事,這前腳剛走,后腳就出這樣的變故,實在是叫她們慌亂不已。
等到張夫人趕到時,甄家請來的大夫已經來了,正在給她診脈。
甄英蓮得知賈府來人,驚訝得抬起小臉,嬌俏的小臉上全是淚痕,張夫人憐惜地抱住她,令她茫然地叫了一聲“太太“。
張夫人輕聲細語地說道“莫怕,是家中的婆子生怕出事,這才去府上說了一聲。”
甄家內本就有幾個是賈府派來的婆子,甄英蓮想起此事,這才放松下來,任由著自己抓住張夫人的袖子,啜泣地說道“大太太,我娘她,她”
小姑娘哽咽著說不出話。
張夫人抱著她哄了幾聲,就看到大夫被請了出來。那老大夫是明橋街上的那位,和甄家也算是有交往,出來時,臉上帶著一點沉思。
張夫人一見,便知道不好。
她這樣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旁人的想法,更別說,老大夫根本就沒打算瞞著。
“甄夫人的身體,原本就氣血不足,虧損得很。這些年,又常常以刺繡為生,這樣的活計最是空耗人,時日久了,不止傷眼,也傷身。”老大夫慢悠悠地說道,“往后,還是多多臥床歇息,莫要再動針線”
正此時,張夫人叫人請來的大夫也趕到了。老大夫并不在意,而是到邊上去開藥方。
他早在看到張夫人時,就知道這樣的富貴人家,在看病上總是有些謹慎,有時多請一兩個大夫也是正常,反正這請大夫的錢照給,他也沒什么好挑剔的。
果然,這兩位大夫得出來的結論都差不多,都是讓甄夫人要多多休息,不可再動針線了。
這等活,要做得又快又好,本就是勞心勞力。
甄英蓮聽了大夫的話,早已知道母親是為何暈倒。正在默默垂淚時,聽到屋內有低低呼喚的聲音,便知道是甄夫人醒來,踉蹌著小跑過去,趴在娘親的床前嗚嗚。
張夫人在這守到了下午,確定再無他事,這才重新回了馬車。她貼身的丫鬟桂圓在身邊嘆息著說道,“太太,瞧著甄小姐那模樣,可真是可憐。”
“甄家這些年,都是靠著針線活為生。甄夫人的一手繡工,無人能及。”張夫人淡淡地說道,“她太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