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宿白還沒來得及回答白舜音的話,帳外忽然來了人,“堂主,弟子們搜遍了山上山下,沒能找到溯荒”
“不僅沒找到,那守陣的妖女她、她竟還沒死”
守山劍陣以血為媒,以魂鑄就,便是仙盟盟主親自布陣,而今劍陣已破,也難逃一個死字。
這妖女何等人物,竟能茍延殘喘
沈宿白一聽這話,對白舜音道“你留在此,我去山上看看。”
言罷也不等白舜音回答,立刻往山上去了。
黃昏時分,山風格外凜冽,眾仙家弟子圍聚在峰頂,沈宿白撥開人群,便看見劍陣中央,立著一名女子。
劍陣已破,女子一身青衣染血,仿佛風中一片搖搖欲墜的葉。
然而她一人提劍站在血泊中,一時間竟無人敢靠近。
沈宿白聽人提過,說劍尊有個女弟子,是十年前收的,真名無從知曉,青荇山下的人見了,都喚她一聲阿織姑娘。
沈宿白覺得意外,這個阿織竟十分年輕,似乎才與舜音差不多大。
雖然修仙之途漫漫,年歲如煙云,但這般年紀便有這等修為,也不知是怎樣驚人的天資。
阿織的眼睛似乎不好,聽到靠近的腳步聲,才緩緩別過臉來。
直到這時,沈宿白才看清她的雙眸竟是灰白色的,左邊眼下有一道紅痕,不知是否是胎記,紅痕不深也不長,映襯著她蒼白的臉,長劍上滴下的血,便顯得格外昳麗。
她一直看著沈宿白。
不知誤把他當成了誰。
及至沈宿白走近了,模糊的一團影變得清晰了些,她才收回目光,慢慢垂下眼去。
沈宿白寒聲道“妖女,交出溯荒。”
山嵐吹動暮色,許久,阿織才道“那面鏡子我近來不曾見過。”
聲音暗啞虛浮,想必封山劍陣已耗盡了她的氣力。
“近來不曾,便是以往見過,看來你果然知道溯荒下落。”沈宿白冷笑一聲,“兇鏡亂世,眾生皆苦,你把你知道的和盤托出,仙盟或可留你性命。”
山風更加凜冽,烈烈吹動眾人衣衫。
阿織卻不再有任何回應。
沈宿白道“難道你還以為會有人來助你容我提醒,你的劍尊師父已經在昆侖山隕落。”
“歸元宗也已歸降。”
“自今日起,青荇山的余孽,一個也逃不掉。”
沈宿白看著阿織,他自然知道這番話無法說動她劍尊隕落、作亂的后果,她早該知道了,可她還是執意開起了劍陣不是嗎
沈宿白隨后道“你想知道你師父是怎么死的嗎”
不等阿織回答,他笑了笑,“聽說你還有一個劍術很好的師兄”
“問山劍尊何等厲害,便是三大世家家主也難以匹敵,好在家主們趕到昆侖時,劍尊已經受了重傷,身邊留著一把春祀劍。”
阿織聽到這里,終于抬起了她灰白的眸。
春祀劍是誰的佩劍,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春祀劍,劍身如水,劍柄處刻有青陽二字,不正是你師兄葉夙的佩劍”
“你眼下明白了嗎是你師兄不堪忍受你師父的惡行,親自令劍尊伏誅的。之后,他大約是覺得自己手刃親師悔恨不已,不得不自戕而亡,畢竟仙門找到春祀劍時,那柄劍已是無主之劍了。”
仙劍認主,只有主人身死,劍才會淪為無主之劍。
“青荇山除了你,再沒有旁人了,所以你何必執著,不如”
沈宿白說到一半驀地頓住,阿織動了。
她緩緩舉起手中劍,滴血的劍鋒直指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