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祈四下望去,這片沼澤到處都很像,置身其中,會有種不知身在何時何方的空茫感。
他遲疑著問“我們會不會走錯路了”
奚泊淵的重刀已經出鞘了,刀刃薄光流轉,“應該不會,我們路上留了標識。”
孟婆冷哼一聲“楚家的靈氣標識絕無可能出錯,除非,那是一個根本到不了的地方“
“誰說到不了,你們就是走岔了”
這時,一旁忽然響起一個孩童的聲音,白元祈聽到這個聲音,嚇了一跳,看到阿織走近,才意識到是姜姐姐身邊的無支祁在說話。
初初從阿織發間的銀簪化成人形,他落在地上,“這里根本不能像你們那么走。”
孟婆蹙眉看著他“你知道路”
初初抱著手,把頭偏去一邊“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來。”
阿織看初初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錯覺,嗜睡過一段時日后,初初勘破結界的本事好像增長了一大截,上回判官“請”她去見地煞尊,初初臨時化為蜉蝣,居然從一個分神期修士的結界邊緣鉆了出去。
眼下有外人在,阿織沒提初初的異常,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何必多說惹來麻煩。
奚泊淵道“你說我們走錯了,那你帶路。”
初初不喜歡除了阿織以外的所有修士,沒好氣道“你是誰啊,你讓我帶路我就要帶路嗎”
阿織道“你試試。”
初初聽她一提,立刻點頭“好吧,不過我也不確定能不能找對地方,這里彎彎繞繞的,走錯了可不許怪我。”
他說著,瞳孔深處浮現出微不可見的金渦,辨了辨方向,繞過半折的戰旗,朝濃霧的反方向走去。
初初并不走直線,他忽而前進,忽而后退,有時直接掉頭,有時又在同一個地方兜好幾個圈子,眾人起初還猶豫,然而跟他走著走著,沼澤中心的濃霧竟真的近了。
“你們看”白元祈驚呼道。
再次繞過半折的戰旗,那團濃霧居然顯現出它真實的樣子。
它像一個龐大的漩渦,茫茫氣流在其中流轉、攪動,隨著濃霧顯形,四野也涌出極重的血腥氣,那是尸山血海的氣息,像是有萬千人葬身在此,阿織想起來,這個地方是當年兩軍交戰最激烈的地方。
眾人正不知是進是退,濃霧深處,忽然傳來一陣低笑。
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凄清,荒涼,且可怖。
緊接著,一頂四抬的花轎從霧中穿行而過,四個轎夫神情木訥,轎旁卻跟著一個手持喜帕,身著吉服的女子,她是踮著腳走路的,走得輕且慢,就像花樓里教的那樣,一邊走,還一邊在唱“負心漢,薄情郎,鴛鴦樓里養嬌娘,將門妻,折戟還,盼郎千日郎不歸”
花轎走到濃霧中央,似乎覺察到什么,漸漸停了下來,那個女子的步子也頓住了,她低笑一聲,慢慢別過臉來。
隔著濃霧,阿織看不清她的樣子,然而視線對上的一刻,她忽然感到沖天的鬼氣鋪天蓋襲來,怨念之濃幾乎是她平生僅見。
其余人也覺察到了敵意,孟婆額間的流蘇已恢復成銀鏈的樣子,白元祈的畫卷鋪開,奚泊淵握刀在手,他沒有一刻遲疑,舉刀便朝鬼氣劈去
這時,阿織道“不對勁,回來”
她說不清哪里不對勁,在對上女鬼目光的剎那,她感到靈力的流逝變得更快,就像奚琴說的,靈力不是被吸走,也沒有化散,是被擱放在了另一個地方,碰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