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能明白,人家一個滿腹詩書,對政事國事都頗有見地的年輕郎君,過渡一樣地給她們幾個公主上一段時間課還行,但人家學了那么多知識,在各國長了那么多見識閱歷,終究是要用到正事上的。
所以如今見楊故安一面也不容易,他幾乎成日跟在一群老大人身后。
夏檸想著后日正好要出宮去看阿娘和安奴他們,不若到時順道去一趟楊家,跟楊夫人打聽一下情況,到時也好給楊故安捎個話。
祈簡的病且得養上幾天,夏檸也不好天天過去,距離產生美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且她好不容易對他的身份有了線索,便想一鼓作氣將這事弄個清楚。
翌日一早,夏檸吃過早食便帶著小云去了許夫人的宮殿,紀王自得到趙鄒之戰爆發的消息以來,幾乎就沒怎么來過后宮了,許夫人正好落得自在。
年輕時或許喜歡和宮里的一眾美人夫人爭奪王上寵愛,可她如今兒子都十七八了,早就不在意那些虛的了,只王上愿意來她這,她好生伺候著,將人捧得舒舒服服的,要是人家不來,她倒輕松了,每日賞花看書彈琴,過得那叫一個自在。
王后也是一樣,年輕時還爭風吃醋你爭我斗,現在孩子大了,多半是為孩子活著,只要旁人沒有威脅到她和她一雙兒女的地位和利益,她看上去還真像個好說話的。
夏檸到許夫人殿前的時候,正好看到她和幾個侍女在宮門前玩蹋鞠,幾人跑跑跳跳笑得那叫一個開心。
“昭寧你怎么來了快來要一起嗎”許夫人正玩著,一轉身便看到夏檸,于是丟下蹋鞠就朝夏檸走過去,臉上還掛著濃濃笑意。
她因為兒子的緣故對夏檸頗是喜歡,加之夏檸會說話,長得好,所以就對其印象格外好。
她至今還記得兒子小時候哭著找她要妹妹的事,以往宮里只有朝華一個女郎,還是王后嫡出,人家有自己的親兄長,跟一眾庶出的兄弟都不親近,現在多了昭寧和昭平,昭寧又和她兒子走得近,她自然愛屋及烏之下對她也好。
夏檸快走幾步上前挽住許夫人的胳膊,跟她故意撒嬌“這不是二哥不常進宮嘛,我替他來看看夫人,他上回還叮囑讓我多到您宮里陪陪您呢,要不是擔心惹您厭煩,我巴不得天天到您這叨擾一番。”
她說話間聲音甜美,又不著痕跡地將夏玉稼的孝心表露一番,許夫人果然聽得歡喜極了,拍著她的手就道“我就喜歡你這樣年強朝氣的小女郎,哪里會厭煩呢,你若愿意常來我這里,我高興還來不及,別的不說,許是被阿稼帶的,在玩樂上我還是很有一手的。”
夏檸自然高興地應下并謝過她,跟著在殿前一起玩了會兒蹋鞠后,兩人便進了內殿坐著喝茶聊天。
閑話幾句,夏檸向許夫人打聽起夏玉稼的婚事,一副關心兄長的好妹妹模樣。
當然,她也確實在學著做個好妹妹。
“阿稼的婚事”許夫人被問得一愣,隨即苦笑一聲,“唉,你回宮晚,許是沒聽說過,阿稼以前訂過親的,他的未婚妻是紀國司空房建的長女,本來待那位女郎及笄后兩人便要完婚的,可就在去年年初,那位女郎在一次踏青時被瘋馬沖撞了,回去驚嚇不已,身上還受了傷,挨了兩日便去了。
阿稼當時還去吊唁了一番,因為他和那位女郎十三歲時便訂婚了,兩人這幾年來一直以未婚夫妻的名義來往著,感情很好,那個小女郎生得活潑嬌俏,還很能跟阿稼說到一塊去,阿稼生辰,她還專門找會制琴的大師給阿稼定做禮物,你不知道,當時我聽到那個噩耗的時候,心里都驚痛不已,何況跟她感情甚好的阿稼呢。
阿稼那段時間痛苦難受了好幾個月,成日喝酒聽琴麻痹自己,后來還是司空大人親自登門罵了他一頓,他才慢慢振作起來,眼下那位女郎過世才一年多,我怕刺激到阿稼,便一直不敢再提他的婚事。”
許夫人說著,面色淡了下來,這還是她頭一次向人提起那段往事,她心疼自己兒子啊,雖還未成婚,卻先一步感受到了喪妻之痛,以至于到現在她都不敢再提他的婚事。
夏檸從不知道夏玉稼竟然還有這樣一段傷痛的往事,他平日里一派瀟灑浪蕩自由不羈的作風,為人又誠懇熱情,沒有半點陰霾,任誰也看不出他在一年多前,竟還經歷過痛失所愛之事。
不過這么一來,他的婚事確實就不好提了,若他對那位房家女郎還惦念著不能忘懷,便是娶了旁的女郎,對兩人也都不公平,甚至新的婚姻還會成為禁錮他的牢籠。
所以這事不能急,不能逼,尤其是對他這種有過情感創傷,還面上分毫不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