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巫國少主出現,她們就認出了公主,只是不能相認。今日得見,兩個宮女都紅了眼眶,可她們不準備跟昭懿回上京。
“為何”昭懿看著自己的兩個貼身大宮女,“可是皇兄的意思”
香薇急道“公主誤會,是奴婢們自己的意思。奴婢們是公主的貼身宮女,此次月公主代為和親,月公主性子活潑,奴婢們留在月公主身邊,多少能幫襯一一。”
說著,兩個大宮女都跪了下去,眼淚漣漣要辭別。
昭懿久久沒有說話,此時房中除了她們三人,還有芳林也在。她看了一眼芳林,“你先出去。”
芳林眼露猶豫,沒有動,這讓她不得不冷下臉,“我完全使喚不動你嗎”
“公主息怒,奴婢這就退下。”芳林低頭行禮離開。
待房中只剩三人。
“你們跟我說實話,你們當真是想留在嘉月身邊伺候”昭懿幾乎沒有這般嚴厲過地看著自己的兩個大宮女。
香薇紅著眼圈點頭。
一旁的香眉情緒更為外放,她膝行向前,扎扎實實磕了個頭,“公主,這的確是奴婢們自己的主意。日后奴婢不能再伺候公主,惟愿公主長樂永康,奴婢每年都會在公主壽誕那日點長明燈,求上蒼庇佑公主,福澤一生。”
昭懿不是一個強按牛頭喝水的人,前世這兩個宮女,一個早早離世,一個為了她被閹奴欺辱,她總想護著她們兩個一點,雖然她現在看起來連自護的能力都沒有。
跟著她回上京,不知道何時就再度淪落前世結局,還是跟隨嘉月,險中求貴博一個前程
以華媯容前生對嘉月的看重,他也許會善待她身邊之人。
萬般思緒在心頭縈繞,昭懿再度開口“若去巫國之路險阻艱難,如餓虎之蹊,你們也不愿隨我回京”
香薇咽下淚意后,道“奴婢叩謝公主這些年的恩情。”
香眉亦然。
“好了。”昭懿打斷兩個宮女的磕頭,她伸手將一人扶起,勉力一笑,“既是你們跟了新主子,就一定要好好伺候她,扶持她。”
她現在衣著打扮皆是按宮女的品級來,唯有手腕處的兩只鐲子屬于她自己。她將鐲子摘下,給香薇和香眉各戴上一只,兩個姑娘被她這番舉動驚到,推拒道“公主使不得”
昭懿各自握住她們一只手,眼里有肉眼可見的傷哀,但眉梢眼角又是彎彎的,似上弦月,“沒什么使不得的,你們跟我多年,我本該替你們謀劃,但如今不成了,這鐲子就當留個念想。還有這兩個香囊,是我這兩日閑暇時做的,收著吧。”
言罷,她松開手,“回去吧,記住我的話,你們務必一心一意對待嘉月。”
這樣應該可以保住性命。
兩個大宮女又是落下淚,臨離開前,知道自己不能哭著出去,惹人眼神,仔細用帕子擦干凈臉,再次對昭懿行了大禮,退了出去。
她們哪里想跟著嘉月,可是王公公吩咐了,她們只能照辦。
緣由她們心里都清楚,身為貼身宮女卻沒護住公主,讓公主落難,一殿下沒要了她們的命,已經是極大的寬容了。
香薇和香眉離開后,昭懿也沒了旁的興致,她現在身邊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芳林她們是昭霽元的人,她做了什么說了什么,都會傳入昭霽元的耳中。
縱她是公主,也不過是一個樊籠到另外一處樊籠。
這世間門的女子似乎皆是如此,女子所讀的四書,字字都在教女兒家和順溫馴,切不可恣意妄行。她也不過是在眾多樊籠中挑一處更為舒適的,讓她活得更久些的。
用過早膳后,和親隊伍準備啟程。
昭懿則是留到翌日才動身,她剛走出房門,就看到了廊下的皇兄。骨秀清癯的身軀背對而立,他應是連夜趕回,鴉青色織錦斗篷肩頭尚有深更露氣。
聞及門扉聲,昭霽元轉過身,先看了眼昭懿此時打扮,水紅色掐腰緞裙,月白寬袖對襟千絲衫,民間門女子的打扮,耳珰也是挑的小巧,然發式是婦人發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