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銹味須臾在齒舌間門彌漫開,制住她臉頰的手濕冷,像是被這場春雨泡過許久。視線遮擋,昭懿即使睜開眼,所見之處都是一片黑。
由于看不到,其他感官都好像敏銳不少。
她一直知道自己和華媯容的差異,只是當他不想讓著她,她就沒有任何反抗之力,便像現在。
有一瞬間門,昭懿在胡思亂想。
她想如果她不是女子,是否不會被這樣對待
她并沒有當男子的想法,只是不喜歡這樣被壓制,更不喜歡自己被壓制后由衷產生的懼怕。
昭懿在華媯容面前的大多時候都是溫順的,亦如她這身皮囊給人的感覺。往日里若這樣被對待,一定會哭得很慘的少女今夜從蒲柳變成了磐石,明明身體都抖成篩了,但就是沒哭。
甚而還盡可能地抵抗,譬如努力地想把華媯容的舌頭推出去,譬如哪怕身體都成了一張弓,依舊還想搖頭躲避。
因為躲避費力,鼻間門溢出幾聲聽上去軟綿綿的聲音。
不知是聲音的緣故,或是其他,狠厲抓住她長發的手懈了幾分力氣,后又像是輕撫一般,指尖插入發間門,揉她被抓疼的地方。
探入口唇的舌頭仿佛也沒有那般暴戾。
這種安撫本該是微不足道,可昭懿今夜受了幾回驚嚇,一是重逢玉山,在得知玉山不準備報復她沒多久,又見到夜柳,被帶到這馬車里。
就算心里不為之所動,身體沒有那般僵硬了,也許全然是那點血的原因。
身體貼得太近,一點變化,彼此都能感覺到。
耳畔好似聽到他的聲音,又像是錯覺。
就在這時,昭懿猛不丁從座位上被推下去。她終于聽清他聲音,他在笑,諷刺的笑,嘶啞難聽的笑聲從喉嚨跑出。
蛇尾用力地拍向車壁,大抵準備馬車的人知道巫蛇族習慣,車壁格外加厚,這一拍只是把車壁拍出裂縫,并未粉碎。
“鳳愚。”
像是這聲拍車壁的動靜,終于打破車內外的結界。
巫族大祭司從外打開車門,風雨卷來,昭懿不可避免地閉了下眼。她趴俯在地上,手腕還被小黑蛇捆綁著,掙扎不得,狼狽不堪。
直到巫國大祭司伸手,腕上的小黑蛇心不甘情不愿游走,她總算能活動手臂,第一件事是伸出手指探進口唇,試圖把血嘔出。
只是那血早被迫咽下,怎么吐得出。
指尖刺激喉口,只是將眼眶逼得通紅。
一句詢問響起,“公主,你可還好”
昭懿抽出手,慢慢坐起,斗笠早就不知道滾到哪處,身上的蓑衣也滑下肩膀。她脖子上的傷口很明顯,一個較深的牙印,上面還有血。
顧不上疼,她咬著唇,將蓑衣往上拉,臉蛋已經開始發燙。不用照銅鏡,就能察覺。
巫國大祭司看見這一幕,又看向座位上的華媯容。華媯容隱在黑暗中,仿佛對這一切不關心、不在乎。
他收回視線,重新對昭懿說“鳳愚是性純之人,受到欺騙難免有些置氣。待他養好傷,我定叫他好好向公主致歉。”
昭懿抬起頭,她聽懂這位巫國大祭司的指責,他說她騙了華媯容。
沒錯,她是騙了他,可是他很無辜嗎
華媯容可以帶著一隊人直接來大昭殺她,可以輕飄飄下指令,叫夜柳睡她。在知道她的身份后,對著和親隊伍說出要把她變成娼妓,以此要挾三座城池。
他所謂的寵愛,也像是寵著自己心愛的小動物。
他要她聽話乖順,順著他。
她為什么不能騙他
單純說騙也不完全對,她是存了殺他的心思,并真的叫人這樣做了,只是失敗了。
“是他先要殺我的。”
像一個被寵壞的任性公主,哪怕被人點破,依舊不肯承認自己有錯。昭懿手指攏緊蓑衣,唇瓣紅得出奇,還帶著點腫,不消看出先前經歷了什么。
“是他先做錯了。”她又說了一句。
這樣的兩句話,其實是在把今晚一切的事都推到年輕男女之間門的置氣,而非兩國之間門的沖突。
他先要殺我,所以我氣不過,也要殺他。跟別人沒關系,都是我在報復他。
巫國大祭司肯定是聽出來了,但他沒有點破,只是說“公主,鳳愚他這次受了很重的傷。”
多重
昭懿突然有些想回頭看看,不過她忍住了,抿抿唇,一副心虛卻還要嘴硬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