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后,聞楓燃醒了,爬著去拿水喂給把嗓子喊劈了的小傻子,手抖得灑出來一半,把電臺給泡壞了。
聞楓燃沒去修,他對著電臺愣了一會兒,沒想起這是什么東西。
十一歲的孩子大腦承擔不了這么多事,他的腦子把最難受的那一部分藏起來,密密麻麻纏上最結實的黃膠帶。
人會回避最不想回顧的記憶,血紅牛逼大野狼把那個電臺放進倉庫,他沒再想過追星的事,一想就頭疼,只記得自己沒救了、自己不是孩子了。
沒有一個大好人會在沒人聽的深夜電臺,等小孩的信、念小孩的信,哄沒有家的小孩睡覺了。
沒人會來救他了,那封信沒寄出去。
他沒有偶像了。
穆瑜抱著睡著的聞楓燃,放在校長室的休息間,替他蓋上被子,又用浸了溫水的毛巾把臉擦干凈。
孤兒院那群小黃人打過來視頻,一看到哥哥在睡覺,立刻牢牢用小手捂著嘴。
霜天從雪團哥那里知道了人必須睡覺、不睡覺會“啊哦”,小黃人們深信不疑,安靜迅速地給莊老師展示了他們鋪好的床和被子。
圖書館的一樓早就被老師們布置得很好,考慮到孩子們不適應分開住,特意做了兩間大通鋪。現在一群小黃人已經洗漱過了,換上“武術隊和長跑隊本來就統一發的”秋衣秋褲,正在暖暖和和的電褥子上無敵興奮地打滾撒歡。
血紅大野狼蜷在柔軟的被子里,被光晃得往枕頭里蹭了蹭,拿爪子擋眼睛吭嘰了一聲。
一群小黃人擠在鏡頭里小小聲地“呀”。
小黃人們被莊老師用三塊錢封口,隔空拉鉤鉤,絕對保密,假裝沒看到楓燃哥睡覺的時候會撒嬌。
視頻電話結束后,穆瑜放下手機,坐在床邊。
他摸了摸聞楓燃滲著冷汗的額頭,想要畫一個方框,卻又在最后一點線條即將閉合時,抬手輕輕揮散。
系統小聲在旁邊假裝臺燈“宿主。”
“我有一些錯誤的想法。”穆瑜和系統討論,“我剛才在想,這段經歷帶來的記憶,或許加重了他的負擔,他原本不必活得這么辛苦。”
系統也認為這種想法不對“穆瑾初是大好人。”
穆瑜啞然,他從口袋里取出手帕,把血紅大野狼濕漉漉的毛毛擦干。
小狼崽睡得咂嘴,舒服地甩甩毛,用腦袋一下一下笨拙地拱他的手掌心。
系統主動變成手帕替換裝,溜進穆瑜手里“宿主在想什么”
穆瑜展平棉花手帕,把系統疊成了一只帶篷小船,放在大野狼的腦門上“沒什么。”
他現在的確沒在想什么幾分鐘前,他在想那個電臺。
他在想如果沒有那個電臺,聞楓燃是不是會活得輕松些,倘若不是獲得過某個渺茫的希望、又眼睜睜看著希望被奪走,是不是就不會被自我毀滅的深淵吞噬。
但很快,穆瑜就及時糾正,意識到這種侵入性的負面念頭并不應當被發散。
他決定轉而思考雪團和大野狼疊在一起,會不會變成糖霜山楂。
系統把時間線的記錄拉回幾年前,搜索了半天聞楓燃記憶里的那個頻道,錯愕地發現并不存在“宿主這個世界里沒有10995這個頻道。”
穆瑜從商城買了一袋糖霜山楂“是啊。”
系統忽然反應過來“這是全世界頻廣播宿主”
全世界頻廣播是穿書局的一項特殊業務,每個下屬的子世界都能聽到,相當于對著整個穿書局所屬的世界廣而告之所以要租借一個頻道的價格也非常昂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