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忍不住皺了皺眉,碰碰他的肩膀:“蒲云杉你怎么了,還好嗎”
蒲云杉晃了晃,半晌才抬頭,他的動作有些遲緩,像是個生銹的小機器人:“我的我的家長不會這樣做。”
“不會。”蒲云杉說,“我不會挨打。”
可他頭痛得厲害,他的數據庫里仿佛有數不清的幽靈文件,那些畫面都有一個深色的、污濁不清的黑影,格外真實地逼過來,像是要把他逼進墻角。
老師快步過去其實老師們也知道大概的情況,也已經盡力轉圜,但這個班上畢竟還有太多他們這些普通老師惹不起的學生。
機械樹的勢力架構也是樹形的,上層勢力盤踞、根基深厚,一個守著儼然是塊肥肉的別墅的孩子,幾乎是眾矢之的。
“蒲云杉你別怕,我們不會告訴你哥哥”老師試圖讓他從窗邊回來,“你不是換了家長了嗎”
蒲云杉機械地、幾乎是踉蹌著向后退。
他的視線沒有落點,但還是不停告訴自己:“我不會挨打,不會挨罵。”
他低聲重復:“導師、導師先生會來接我,我們會回家,小蜻蜓、小狗,我不怕,我是小云杉樹”
他用這個來對抗潛意識里盤踞的陰影。
蒲云杉其實還是有一點想快長大,他不知道還有什么辦法,能覆蓋掉這片看不清形狀的陰影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
他刪掉了那些不該留下的內容,卻還是忘不掉那種在特定場景里幾乎是窒息的,被扼住喉嚨的恐懼。
就比如現在。
他不知道怎么覆蓋掉這個幽靈文件,怎么在聽見“哥哥”的時候,停下幾乎是骨頭里的戰栗。
然后他聽見格外熟悉的、溫和舒朗的純凈聲音:“您好。”
“您好。”飛行器的發動機聲停在窗外,巨大氣流掀得窗簾不住飄動,有清標挺拔的人,和窗外的風一起利落躍進來,“我是蒲云杉的哥哥。”
蒲云杉幾乎是睜大了眼睛。
他迫不及待地轉回身,轉得太猛,左腿絆得右腿摔了一跤,連機械手都沒反應過來要立刻撐住地面。
穆瑜及時伸出手,把原地撲街的小云杉樹穩穩當當抱起來。
他穿著藍底鐵灰迷彩的作訓服,腰間的機械戰術扣隨著動作,發出清脆的碰撞響聲。
為提高任務者的代入感,穿書局其實所領角色的外形調整服務,使之盡量靠近任務者自身只是這種調整服務對影帝而言作用甚微,穆瑜罕少會特地使用。
但他接手“畢舫”這個角色兩次,意識又一度在s23世界發生碎裂,自身的數據在無形中,其實已經與角色發生交互。
就像化石樹,不知不覺間,就連屬于樹木的纖維,也會和屬于石頭的硅化物發生交換。
除了“變化”本身,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保證永恒不變,于是萬物變遷、滄海桑田。
十九歲的穆瑜,身形挺拔清癯,將作訓服挑得清標瀟灑。
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單手抱著一個瘦小的孩子,步伐也很平穩,腳下幾乎見不到跛態。
合金手杖僅作借力支撐,行走間輕觸地面,偶爾磕在漆黑的軍用戰術靴邊沿。
“我是蒲云杉的哥哥。”
穆瑜抱著蒲云杉,溫聲為貿然的打攪致歉:“我弟弟在學校受了委屈,我來替他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