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準備一下。”芒安石說著,打開許知邀提來的巨大帆布袋,從下方取出自己的雙肩包。黑色的雙肩包外貌普通,內里拿出的每樣器物,卻都形態詭異,頗為滲人。
芒安石布好法陣,看了眼神游太虛的許知邀,以為是丑陋的法器嚇到對方,解釋道“你就當普通擺件好了,不會活過來,也不會放大的。”
許知邀欲言又止,他并非是被法器的模樣嚇到,而是有心思。
在芒安石擺好符文后,許知邀終于忍不住道“我剛幫阮岳占了一卦,他的未來莫名出現了四象劫。”
“四象劫”芒安石裝作認真思索模樣,“四象是指少陽,太陽,少陰,太陰也就是人間春夏秋冬四象都有劫難,那可是大劫啊”
許知邀盯著芒安石的臉,目光中帶著壓迫性,想確認對方是否一無所知。
片刻,見芒安石眼底只有驚訝,許知邀呼了口氣道“我之前給阮老板算過幾次命,按理說其一生雖有小波小浪,總體而言還是平順的,并未出現不可化解的劫難。”
芒安石不以為意“四象,從無到有,從有到無,本就是天道。天覺得你該有了,自然便有,天覺得不該有,自然便消除。道家有云,有就是無,無即是有”
許知邀被繞暈,他莫不是被套娃了
“芒少爺,你就和我說,阮老板這忽然出現的劫數,和你今天這驅邪是否有關”許知邀問道。
命數會改變,肯定是出了意外,這些日子能算得上意外的,除了莫名遇鬼,也只有芒安石這場驅邪的法事。
芒安石攤手“這帽子扣的,我可擔當不起,大不了我不做了。”說罷,一副紈绔子弟意氣用事的模樣,將手中的符文往地上一甩,轉身就要離去。
許知邀急忙攔住,也認為自己多慮了。對方一個年輕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翻不出能改天道的巨浪。
“是我唐突了,芒少爺。我再和你確認下,你這驅邪,不會有副作用吧被驅邪人事后會有不良反應嗎”許知邀問道。如果真有異常,他也不好和阮岳交代。
芒安石“放心,我師傅給我驅邪過,本人現身說法,驅邪過程無痛無感,清醒后除了會有片刻恍惚,想起些往事,并無其他反應。”
畢竟,他并不是真的驅邪,而是要探查阮岳的記憶。
被探查人除非有類似李星星逃避型封閉記憶的情況,否則事后只會有些許疲倦感,不會有其他反應。
“還請許先生在一旁耐心等待,驅邪過程較為漫長,莫要打斷,否則會驚擾做法人和被做法對象。”芒安石囑咐道。
芒安石走入阮岳的記憶甬道。
這是第一次,水長樂沒有在他身邊。
幾個小時前,水長樂也請求芒安石帶上他,芒安石考慮再三,還是在對方渴望的眼神中拒絕了。
這次和以往不同,他們要進入的甬道主人,是大概率傷害甚至折磨過水長樂的人。那些舊日回憶不會影響甬道主人,卻未必不會傷害回憶中的被害者。
況且以阮岳劣跡斑斑的過往,以及別墅外積怨難消的群鬼們來推斷,水長樂受到的傷害,只會深,不會淺。
如果能在水長樂活著的時候遇到他,該多好啊。
芒安石忽然希望,世界上能有重生,他會奮不顧身地找到他,帶他脫離苦海,看盡人間春秋,將世間所有美好都繡成錦緞,鋪在他的腳下,帶他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可惜,沒有如果。
他們終究人鬼殊途。
甬道內大霧濃重,芒安石緩步走著,觀察手中晶石的亮度。
不得不說,阮岳是個無情的人,他在甬道前段走了許久,手中的晶石毫無反應。
也就說明,阮岳在阮文,也就是水長樂死后,絲毫不曾回憶過這人。
水長樂畢竟是阮岳的干兒子,你就算養只小貓小狗離世了,午夜夢回想起,心頭也會有幾縷惆悵。阮岳卻能在阮文死后,將其忘記得干干凈凈,仿佛水長樂不曾來人世間走一遭。
芒安石忽然有些意難平。
水長樂這么好的人,他卻錯過了,而走過他生平的人,卻不知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