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芒安石至今無法將記憶片段里的阮文和水長樂畫上等號,可他仍愿意,在對方痛苦無助時,告訴他,就算這個世界充斥著謊言和欺騙,他也愿意為他筑起一座城堡,阻絕所有的惡意,只留俯仰皆是的溫柔。
“阮岳這手段,可謂一石三鳥,真夠狠毒啊。”水長樂開口道。
芒安石愣了下,捕捉對方睫羽下的情緒。沒有悲傷,沒有難過,嚴謹得仿佛在做案情分析。
“你不難受嗎”芒安石問道。
“難受啊。”水長樂一副“難道你冷血無情鐵石心腸”的疑惑模樣。
“阮文這一生,真的過得好苦。他這一招,就是典型的矛盾轉嫁法,將可能會出現在自己身上的矛盾轉嫁到特定目標上。”水長樂分析道。
水長樂想到自己初中時的同桌。
那是一個很靦腆的女孩子,樣貌平平,成績平平,但很善良。
高中兩人在不同學校,彼此沒了音信。結果有一天,初中的哥們告訴她,女孩跳樓自殺了,未遂,但變成了殘廢人。
他們去醫院看她,沒人知道女孩自殺的原因,女孩始終不愿開口。
水長樂和男生幾經波折,終于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女孩遭遇了校園暴力。
起初,制造校園暴力的小團伙“雨露均沾”,到處惹事,看到好拿捏的軟柿子都要欺負一下。女孩也是“軟柿子”中的一員。
此時的女孩尚且能忍受。
不曾想,高一下學期,小團伙中出現了內部矛盾。
作為小團體領頭羊的男生受父母耳濡目染,頗有城府,十分擅長些邪門歪道。
他知道,解決這種團體矛盾最好的方法,并非了解矛盾根源,從中調解,只要是人的地方便會有摩擦,這個矛盾解決了,下個矛盾會接蹤而至,沒有盡頭。
因而最好的方法,就是矛盾轉嫁。將所有人的敵意和負面情緒,轉移到團體外的第三者身上,讓大家對其群情激奮,產生對外的對立以及對內的統一戰線,從而維持團體的團結與和諧。
就像不少國家國內矛盾一激化,便立馬開啟外戰模式。
他們選中的對象,便是水長樂的前同桌。
在這種氛圍下,女孩受到了極端的孤立和迫害,甚至原本同他一樣的被害者,也為了能減輕小團體對自身的傷害,主動成為了加害者中的一員。
得知真相后,水長樂異常憤怒。
那一年,水長樂還不是沉穩內斂、能動嘴絕不動手的水教授,有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心。
他和同樣中二的老同學們,狠狠地教育了一頓小團伙,差點把自己送進警察局子,最后還是父親走關系把人保了出來。
如今想來,那些人也就是受了點皮外傷,過一陣便愈合了。可他同桌的青春和一生,都徹底毀了。
阮文只是個小說里的人物,可他同桌卻是身邊鮮活的人。
同桌后來和母親移民海外,從此杳無音訊。
也不知她現在好嗎
“在想什么”芒安石看著忽然陷入沉思的水長樂。
“在想我的同桌。”
“你恢復記憶了”
水長樂一驚,這才想起自己是在神域世界,連忙搖頭。“沒,沒想起來,就是你剛才說到阮文的同桌高考落榜,也被怪到阮文頭上,有點可笑罷了。”
芒安石手指摩擦著桌上的玻璃杯。
很奇怪,一般而言,鬼在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后,便會喚醒部分遺失的記憶。在知曉自己的死亡原因時,會產生巨大反應引發靈力磁場共振。
然而水長樂都沒有。
他冷靜得,就好像是個旁觀者。
水長樂沒注意到芒安石的困惑,繼續分析著阮岳的動機。
“一邊扮演好父親,一邊讓外人中傷阮文,阮岳這招,歹毒卻有效。”
“第一,當一個群體中存在集體仇恨對象,集體之間的矛盾便能被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