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眠許久都沒能說出話來。
對他來說,任先生的這席話太過震撼。或許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
心臟被劇烈洶涌的情緒沖刷,他應該在這個時候回應些什么,但景眠張了張嘴,卻覺牽動鼻尖,酸澀難言。
但好歹,他終于能夠啟唇回應,唯獨聲音不似平常連貫“先生,那個、我”
“不用現在就給我答復。”
男人低聲打斷。
同時,景眠感覺頭被寬大的掌心揉了揉,任先生指腹向下,不經意地撫過少年不太明顯的細細疤痕。
“只是突然想讓你知道而已。”
任先生垂眸,唇色淡淡的,放輕聲音道“不用因為我寫了答案,就感到壓力。”
“你可以拒絕答題。”
男人聲音略低,在煙花散盡的寂靜中,磁性清晰“或者在余生的某天寫上答案,即使會用上很久。”
景眠喉結滾動,不自覺地屏息,小聲問
“即使一輩子也給不了答案,先生也無所謂嗎”
空氣在這間隙之中,
莫名寂靜了幾秒。
久到景眠以為對方不再回話時,他開始縮起手指,指尖冰涼,變得忐忑。直到聽到男人的聲音在泛紅的耳廓不遠處,沉聲響起
“眠眠,我們的婚姻不是考試,也沒有時限。”
任先生停頓了下,語氣沒有太大起伏,卻莫名有種安心的力量,一字一句道“你可以放慢腳步。”
“因為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景眠慢慢睜大了眼睛,
感覺心臟震動不已。
“無論在你眼里的任星晚,是先生還是哥哥。”
男人看著他,低聲道
“他都不會離開你。”
臨水餐廳,御軒閣包間。
中年男人站起身,拿起酒杯,賠笑的同時彎著背鞠躬“謝總,謝謝您賞臉這一趟,這杯我干了,您隨意。”
景國振把白酒一飲而盡,辣意順著喉嚨蔓延,一把年紀的男人額頭爆出青筋,臉色悶紅,但還是硬擠出了一個笑容。
那位謝總瞧著他,臉上說不出什么表情,帶著點無言的嘲弄和微妙。
說起來,謝禾峻還是景國振當年一手提攜起來的。
沒想到后來,這狼心狗肺的東西跳了槽,去的地方,正是任氏企業名下的公司。
看現在人模狗樣的,實際這小子缺了大德,壞的流油。
只是風水輪流轉,短短幾年的功夫,如今喝酒賠笑的竟變成了自己,卻只為了討一個見面的機會,見見任家的那位年輕掌權人。
或者嚴格來說,是自己那位兒媳婦任星晚。
自從上一次在餐桌上鬧翻了天,自己在景眠面前,一時沖動說了些類似斷絕關系的重話。誰成想在那之后,他就
再也沒機會見見自己的兒子。
景家的企業在這兩年本就日益蕭條,好不容易結了門不得了的婚事,得了任家提攜,才好不容易接了幾個大項目。
誰知自那次口角以后,這幾個老總竟紛紛不約而同地開始避著他,幾個談成的撤股撤資,甚至即將落到書面合同的,也紛紛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縱使景國振反應再遲鈍,也能察覺,
這和景洛生日宴上的那場爭吵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