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盈載著這樣的“任務”在這個世界上誕生。
林風滿的病如愿治療成功,襁褓中的小林月盈也順利完成她的任務。等林風滿順利出院后,撫育林月盈長大的事情,便成了令夫妻倆“痛苦”的導火索。
他們本來就只想要一個孩子,沒有多余的愛分給這個計劃外的孩子。更不要說林月盈實際上是早產兒,在保溫箱中住了足足四十五天,先天不足,好像昭示著她未來的難養活和麻煩。
三歲之前的林月盈孱弱,易生病,稍微一著涼,就要發起高燒。
在林風滿已經成功治愈、并且聰明健康又機靈地叫著爸爸媽媽、滿世界亂跑的情況下,不再具有治療用處的林月盈,顯然是一個“累贅”。
后來父母感情破裂,法院雖判處夫妻雙方一人一個孩子,但林月盈的生母并不想要這個痛苦的根源,將她抱去林爺爺家后,丟下孩子便離開,踏上去加拿大的飛機,再未回國。
這些事情原本是秘密,長輩們都覺得不光彩,皆守口如瓶。只林月盈,偷偷聽到一句。就連林風滿,也不知道林月盈的臍帶血曾治愈他,他只記得自己小時生了一場大病,而妹妹在這個時候降生,父母不停吵架,爭執
倆兄妹之間的關系也不好。
林月盈從心里否認對方是自己的哥哥,她只認秦既明,只認夏夜抱著她去看螢火蟲的秦既明。
秦既明不能送她去上學,監督她收拾好行李,被子和洗干凈的床單,一樣一樣地整潔疊起。生活用品,喜歡的零食,滿滿當當,裝滿一個又一個行李箱。
他還提到,明日,宋一量的弟弟也會去。
林月盈問“一量哥的弟弟叫什么宋一桶嗎還是宋三斤”
秦既明說“宋觀識。”
林月盈評價“聽起來像古代人的名字。”
有著古代人名字的宋觀識,雖然在陽光和袋鼠同樣充沛的澳大利亞長大,但有著靦腆易害羞的性格。他皮膚很白,太陽一曬就紅彤彤的一片,穿整潔的白襯衫,斯斯文文地系著領帶,會用一雙澳洲野狗般黑黑亮亮的眼睛注視著林月盈,臉紅紅地小聲叫她,月盈。
聲音微乎其微,要離很近才能聽得到。
林月盈對宋觀識很客氣,已經是她現在所能給予的最大禮貌。
她有一些若有似無的生理不適,小腹有著鈍鈍的墜感,時伴有連綿不斷的微弱絞痛。早上秦既明要早起去機場,因睡眠不足而導致的疲倦令林月盈錯過了鬧鐘,沒能面對面地和他告別、祝他出差愉快;秦既明給她留的早餐是柔軟的小籠包和甜糯的八寶粥,林月盈想拌水果沙拉,卻在切圣女果時不小心劃破手指
今天是不愉快的一日。
林月盈給林風滿連續發了十條罵對方是笨蛋的短信,也沒有消除這種不愉快。
左手中指上包著印有蝴蝶結的創可貼,林月盈拉著行李箱,宋一量和宋觀識登記結束,抱著她的行李往樓上送。現在是早上九點鐘,秦既明應該已經登上飛機,女生宿舍樓里人不多,空蕩蕩的。
林月盈是宿舍里第一個抵達的人。
統一的上床下桌,林月盈的床鋪在與陽臺只隔一層玻璃窗的右側,還剩下一個包裹,宋一量和宋觀識沒讓林月盈下去,只讓她先做著休息一會兒,他們下樓搬,上來時順便帶些飲料,問林月盈想喝什么。
林月盈說“礦泉水,謝謝。”
宋觀識問“你不喜歡喝有味道的東西嗎”
“啊,不是,”林月盈解釋,“我家里好幾位長輩都有糖尿病史,不排除家族遺傳的可能性,所以我平時會注意一些。”
也不是平時會注意。
只是秦既明會注意。
宋觀識默默記下,一笑,露出兩個可愛的小虎牙“原來是這樣呀。”
兄弟倆走了,林月盈在宿舍里站了站,陽光透過玻璃窗灑落陽臺,一絲頑固的光透入,灑在她桌子上的攤開的筆記本。
讀大學后,林月盈很少再使用紙質的筆記本,她習慣了無紙化的學習,只購買了兩個筆記本平時打打草稿,以備不時之需。
一年了,一個筆記本也就用了不到二十頁。
放假的時候,林月盈也沒帶走它。
獨處是惆悵的酵母菌,林月盈抬手,點了點這個被陽光眷顧的筆記,看清上面一首沒抄完的英文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