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初夏心軟了,但有些事情他必須做。他是玄鉞未來的帝王,身系百官與黎民的期許,姿儀半點草率不得。不僅如此,他還要精讀詩書兵法不斷變強,拼盡全力不分晝夜。如此這般,才有可能彌補過去十幾年的空缺,從一眾皇子脫引而出。
昭妃娘娘已去,母族凋零,他只能靠自己。
這條通天路,注定艱難辛勞。上一世,他一個人熬過來了。這一世,她便做他的靠山,陪他走這條通天之路。
心念篤定,她放輕放緩了聲音,近似誘哄,“試試可好,如若能夠堅持幾日,我再接你來用膳。”
延禮聽明白了,思忖片刻,點頭應了下來。初夏笑了,他的目光停在了她微微翹起的嘴角,似裹了絲絨的聲音響起,“幾日”
初夏停了兩息,“三日。”
此言一出,延禮眸色微亮,他沒再說話,但初夏與他只隔了張圓桌,能夠清晰地感受從他身體里輻射而出的歡喜。
眸光映他,染了暖意。
用完膳,延禮在兩個侍衛的陪伴下往自己的住處而去。初夏簡單洗漱,回到軟塌上,吟月給她遞了冊書。每回夜里,小姐都得讀上半個時辰的書才會睡。
病初愈,吟月不想她累著,溫聲勸著,“今日就少讀些,閔大夫專門叮囑過了,要多休息。”
初夏漫不經心地應了聲,長睫顫動,目光落在書頁之上。實則并未在看,滿心思緒都在尋何人為帝師這事兒上。
學識淵博,品德地位又能服眾,關鍵時刻,能給予延禮強橫的依靠就更好了。可如今才學兼備者多在帝都,被其他幾個皇子分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分居各州的一個接一個的名字在初夏腦海中掠過,思慮過度,又是頭昏腦脹,就在這時,“荔山”二字從她腦海中一晃而過。貼著書頁的手指不自覺蜷縮,紙張不堪力度,現出一道折痕。
太祖恩師,孟清梵。學識當世無人能敵,德高望重。退居荔山后,再不問朝堂之事。幾個皇子明里暗里幾度到訪荔山,聽聞連老先生的面都沒見著。這般情勢下,讓他教授延禮也是希望渺茫之事。
該如何是好呢
初夏伴著思量睡去,吟月瞧見,小心翼翼地抽走了書。隨后走了條熱帕子,溫柔細致地為她凈了手。
端水出來時,吟雪和吟風一左一右放了帳幔,嬌貴的人兒一夜安眠。再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起身洗漱完,將軍夫人身邊的嬤嬤蘇婉婷便過了來。
一碰面,蘇婉婷便緊睇初夏,面帶關切地問候道,“姑娘可好些了有客人過來,夫人走不開,專門叫我過來瞧瞧。”
初夏款款踱近她,笑答“讓娘親和嬤嬤擔心了,睡了一夜,感覺又好些了。”
蘇婉婷短舒了一口氣,“那便好,多歇著吃食稍稍清淡些。”
初夏輕輕頷首。
蘇婉婷這時又道,“那奴婢就不擾小姐休息了,夫人也等著奴婢的消息。”
初夏“勞煩嬤嬤跑這一趟了,吟雪,送嬤嬤出去。”
蘇婉婷福福身,告辭離開。
初夏目送她遠去,待到吟雪的手推起紗簾時,忽然問及,“嬤嬤,今日來的是哪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