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院門大開著,院內景致毫無遮掩地映入郁眠二人眼中。
木屋被日照雨淋,顯出老舊之色。門前,有一片菜圃,種了幾樣時令的綠葉菜,被主人家照顧得極好,茂密蔥郁,看著就喜人。菜圃間,有幾只雞行走其中,時不時輕啄。一個瘦削貌美的姑娘正在摘菜,期間,順手將雜草清了出來
一幀幀,皆是平常,尋不出一絲值得說道之處,卻是給人安寧閑適之感。
郁眠的嘴角翹出了一道欣慰的弧度,這兩個孩子果然是文人雅士之后,無論什么身份擱哪里都能活出風雅。
“咳”看了一會兒,郁眠故意輕咳了一聲,驚擾了菜圃間的姑娘,凝眸看了過來,發現是郁眠,眼底有驚喜蕩開。
她當即停了所有的動作,闊步朝她而來,“初夫人,您怎么來了您怎地不叫我,快些進來”
郁眠沖她笑了笑,溫柔又慈愛,“剛來。”
說話間,攜著蘇婉婷進了小院,并順手關了院門。
片刻后,兩人走近,面對面而立。
郁眠的目光略一梭巡,笑著問她“你哥哥呢”
小姑娘“哥哥去私塾上課了,能夠教導孩子們,還能為家中賺取家用,他很喜歡這份差事。”
“這份事兒還是郁老爺給介紹的。”
“您和郁老爺為我們兄妹倆做了這么多,我們都不知該如何報答”
郁眠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柔聲道“你們好好活著,便是對我和家兄最好的報答,你們爹娘在九泉之下也會欣慰的。”
五年前,南方文學巨匠孫為善在幾次三番拒絕四皇子招為麾下的邀貼后,意外地死在了一間青樓之中,身旁還躺著一具女尸。
一夜之間,南境名聲最盛的書香世家孫家身敗名裂。一個月后,更是突發大火,累計了幾代的家財全部化作灰燼,老太爺和孫夫人不幸死在其中。唯一的幸運大抵便是孫為善的兩個孩子活了下來。
郁眠兄長同孫為善有舊,得知消息,痛苦之余,親自去了趟南方。最后聽從了兩個小的意思,將他們帶到了北鏡。不是不能給他們更好的生活,只是兩個小的骨子里都是文人世家的傲氣,根本不愿接受過多饋贈。只是借了些錢,買下了這間小屋,維持生活。而這些錢,一年前,孫行舟已經還清了。
本該順遂一生的兩兄妹,經歷磨難,終于又有了屬于自己的東西。但郁眠知道,孫行舟志不在此,也能夠明白。滅族之仇不共戴天,他身為孫家嫡孫,但凡活著,都會想著手刃仇人。
四皇子
人人都知孫家慘劇出自四皇子之手,可誰都不敢開口也沒有證據。如今意外地現出一絲機會,她為延禮和初初鋪路的同時,也能給孫行舟一個機會。
他日他若能助延禮一臂之力,新帝登基,定是會給他一個恩典,還他孫家一個干凈。
郁眠和孫柔香一直倚在廳內的一張小圓桌閑聊,十分和樂。
午間時分,孫行舟回了來。他一身玄衣,衣料已十分老舊。若認真瞧,都蓋不住腳踝了,不甚合身了。可無論是行走還是坐和站,他的背脊都挺得筆直,似剛勁的雪松,任外面雪重風急,也無法折損半分。
自家中慘遭不測,孫行舟英俊的面容便失了笑容,即便郁家與他和妹妹有恩,他的情緒仍是淡淡的。然該有的禮儀,往嚴苛來看,都一點未少。
一見著郁眠,便躬身行禮,“初夫人,您今日怎地過來了”過往郁眠也是時不時過來,只是為了顧及兩兄妹的心情,多是年節或是兩人生辰。今日哪都不貼,孫行舟難免心生疑惑。
郁眠望向他,半點未遮掩“有事兒找你說一說,過來坐。”
孫行舟微一頷首,神色仍舊很淡。
孫柔香望了眼哥哥,輕輕勾出一抹笑,喚了聲“哥哥。”
隨后站起身,“你陪初夫人說說話,我去廚房做飯,聊完便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