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東山聽到這話,不由呆了一下,然后才反應過來,顧承駿這是要將這兩座城池再賣第二次。
反正已經不是我的地盤了,你們都能來打,誰拿下就給誰,沒毛病。
雖然有些不厚道,但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就算方縣那邊知道了,那也是只能怪她們技不如人。
唯一的問題就是太好了,好得不像是顧承駿能夠想出來的主意。
不僅是因為顧承駿沒有這樣的腦子,更因為這完全不像是他的行事風格。非要說的話尹東山的視線落在站在顧承駿另一側的張煦身上,忽然一頓。
某個念頭就像是一根刺,突然地扎進了他的腦海里。
這更像是張煦能做出來的事,所以,是他私底下向節帥獻策,而節帥也同意了
尹東山心下十分不快。
行軍司馬,并不是一個確定的官職,實際上,他的身份應該算是顧承駿的幕僚,只不過因為備受信賴,所以治下的大小官員、文武諸事,全都可以參預,職權非常大。
但尹東山是顧承駿父親留下的老人,雖然顧承駿對他十分尊敬,但顯然更愿意親近他自己提拔上來的那些屬官。
這種微妙的分別,尹東山很清楚。但只要顧承駿依舊信任他,無論遇到什么事都愿意跟他商量,那么對于顧承駿身邊的那些人,尹東山即便不滿,也能忍耐。
就像上一次,他建議顧承駿以達、利二城拉明月霜入局,把這潭水攪渾,結果張煦中途冒出來,添了一個不倫不類的求親建議,還被顧承駿采納了,尹東山也沒說什么。
顧承駿的確需要一個妻子,以他的性情來說,這個妻子若是強勢一些,并不是壞事。
但張煦越過他直接向顧承駿進言,而顧承駿居然也采納了,絲毫沒有問過他這個行軍司馬的意思,就已經突破了尹東山忍耐的限度。
當著顧承駿的面,尹東山按捺住了所有的情緒,待一回到住處,他便將親信下屬叫來,詢問這幾日刺史府內發生的事。很快,他就從對方口中得知,刺史夫人帶回來了一位十分高明的樂師,號稱“解憂琵琶”,而顧承駿幾乎每日都要去聽她彈奏。
秋月白的事,如今已經傳遍了整個刺史府。尹東山若不是心系議和之事,也早該知道了。
聽下屬一一細數那位樂師的種種古怪規矩,尹東山越聽越怒這一切,完全是按照顧承駿的喜好來設計的。
他心下已經篤定,這是張煦為顧承駿量身打造的美人計。
這樣的小人行徑,讓尹東山十分不齒。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卻只想著往顧承駿身邊塞女人,以鞏固自身的地位。這樣的人留在節帥身邊,早晚會毀了他
尹東山沉吟片刻,問道,“你說,那位樂師如今還是刺史夫人的客人,獨居在一處僻靜的小院之中,節帥并未將她帶回來”
“是。”下屬湊上前來,小聲說,“聽說,節帥至今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只是每日去聽一曲。”
尹東山當即站起身,沉著臉道,“走,我也去聽一聽,這所謂的解憂琵琶,到底如何解憂”
婢女腳步有些匆忙地從外間走入,跪坐在秋月白身側,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姑娘,您等的客人來了。”
秋月白眼皮一挑,朝婢女看去,見她確認般地點頭,這才微微頷首。
她這兩個婢女,看起來非常不起眼,其實是竇娥特意送來的情報人員。她們平日里總是低眉順目地待在角落里,叫人注意不到她們的存在,更不用說記住長相了。
如此,在刺史府里行動、探聽各種消息時,自然也很難被發現。
要不然,每次有人想過來聽曲的時候,秋月白哪能總是剛好在奏曲彈琵琶也是個力氣活,怎么可能一天到晚不停歇地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