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光線自天幕之中傾落而下,將魔淵最南端的神宮映照得亮如白晝。
亮銀色的墻面上浮光躍金,碎金般的光暈流淌,格外攝人心魄。
然而此刻美輪美奐的神宮中卻噤若寒蟬。
“珀金大人回來了嗎”一名女仆從門前進來,不明所以地問。
距離她最近的幾人都像是絲毫沒有聽見她的疑問,目不斜視地越過她,低著頭飛速離開。
“噓。”一名女仆小幅度地瞪了她一眼,沖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珀金大人的心情不太好,如果不想被拖去做花肥,你今天就小心一點。”
女仆怔了一下。
昨天并不輪到她侍奉珀金大人,所以她并不知道珀金曾經離開過神宮。
聞言,她露出一個感激的表情,連忙學著旁人低下頭,連呼吸聲都放輕了。
珀金大人的心情不好往常第二天,神宮中的女仆都會至少更換近半。
花園中的土壤也會格外肥沃。
“珀金大人從神國回來,需要更換衣物重新焚香沐浴,茶葉和熏香都要換上新的。”
女仆跟在隊伍的最后方,聞言愣了一下更衣這不是溫黎小姐才能做的事嗎
“我剛才去過溫黎小姐的房間,她現在不知道在哪里。”
“可珀金大人的心情不佳,這些事情不能耽擱,只能由我們暫代。”
走在最前面的女仆從隊伍里走出來,叮囑她道,“你剛來不久,待會就負責站在珀金大人身側端著托盤,我會將更換下來的茶葉和熏香放上去。
新來的女仆點點頭,心里有些緊張。
這是她第一次遇見珀金大人“心情不好”。
回想起那些在魔淵之中甚囂塵上的傳言,她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
在一陣詭異的被死亡陰影籠罩的壓抑氣氛中,女仆的隊伍安靜地魚貫涌入寬闊的正廳。
今天珀金破天荒地沒有回到房間靠在躺椅上休息。
金發碧眸的神明穿著一身筆挺的純白色西裝,坐在高高的神座上。
倒刺反射著冰冷的光芒,而白玫瑰星星點綴在其中,大片的花瓣柔軟地卷曲著,看上去格外純凈圣潔。
容貌俊美精致的神明半低垂著頭,半張臉陷落在陰影里,辨不清神情和情緒。
隊伍悄無聲息地停下,每一名女仆之間都相隔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像是被精心丈量且演習過無數次。
為首的女仆行了一禮,在門外篤定的氣場消失一空,語氣帶著點不經意的顫意。
“珀金大人,您的熏香和茶葉是時候更換了。嶄新的衣物也已經準備好,如果您需要的話,隨時都可以沐浴。”
輕點著扶手的食指微頓,珀金像是被這些聲響從沉思中拽回現實。
他倏地撩起眼睫,語調冷淡地問“溫黎在哪”
空氣中短暫地陷入了一片古怪的安靜之中。
為首的女仆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的臉色。
她在珀金神宮中已經侍奉了珀金大人上百年。
神明的生命漫長沒有盡頭。
對于其他神言而言,一百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時間,甚至可以算得上短暫。
但在珀金神宮中,能夠安然無恙地侍奉上百年的女仆,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
根據她過往無數次的經驗,珀金大人這一次的心情,幾乎可以稱得上近百年來最惡劣的一次。
溫黎小姐也并不在神宮中
這無疑是雪上加霜的絕境。
到底發生了什么
她沉默了片刻,甚酌著措辭開口“溫黎小姐她”
后面的話還沒有說完,珀金驀地露出一絲不耐煩神情。
他銳利的唇角壓下來,略有些陰郁地打斷她。
“閉嘴。”
珀金若有所思地按了按眉心,冷不丁問出另一個問題,先前魔淵中逃跑的那個人類祭品,找到了嗎”
女仆愣了一下,沒想到會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珀金綠碧璽般的眸中掠過一道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