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玄策冷喝道“不必狡辯,待將你拿下拷問,一切都將水落石出。”
李魚笑問道“難道堡主就不怕錯怪好人”
諸葛玄策不假思索道“鄙人尚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還分得清好人與壞人。”復又對眾甲士下令道“爾等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千鈞一發之際,卻聽一人焦急喝止“爹爹,你可真是老眼昏花,錯怪好人”
諸葛玄策不由愣住,堅毅明亮的眼神頓時現出了迷惘之色,再不敢輕率妄動。
雖然有些難堪,諸葛玄策也只好罔顧尊嚴,出爾反爾,下令道“眾人且慢動手”
卻見議事廳后廂簾影晃動,快步趨出一名玄衣少女。
“想不到白鷺堡中還有人懂我。”李魚循聲望去,卻見這少女容顏清麗,身段婀娜,照人如山川映發,行步似弱柳扶風,天生著一段花容月貌。
只是少女的右眼渾濁不堪,分明已瞎了多年,與秋水柔波早已揮手作別。
這一只瞎眼,恰如白璧微瑕,破壞了少女那一身國色天香,使人油然而生可惜之感。
倘若這少女的右眼不曾瞎掉,那么她便是人世罕有的天仙,明眸璀璨,動人心魄,較之胡絳雪、唐柔雨等仙林八大仙子,亦將并駕齊驅,無所愧色。
倘若這少女不只是右眼瞎掉,而是雙目一并失明,那么她便是惹人同情的傷心人,楚楚可憐,哀婉動人,叫人無法不加呵護憐惜。
可她偏偏一只眼睛神采飛揚,一只眼睛黯淡無光。
明明是近乎完美的容顏,卻因為這一點瑕疵而顯得方枘圓鑿,既缺了明眸善睞的光彩奪目,又缺了弱質多病的哀愁善感,整個人的氣韻便落了下乘。
李魚素來覺得容貌只是皮相,無關緊要,但此刻卻如常人一般,為少女的容顏深感惋惜。
此一種惋惜,其實已不單對這少女的容顏所發,更是對天道無常的嘆息。
他心有感慨,眼中難免失了分寸,甚至于直盯著少女臉龐而不自知。
卻聽少女輕笑道“小女子容顏丑陋,竟至驚擾閣下,實在抱歉得很。”
李魚方才醒悟自己的失態,連忙道歉道“是鄙人唐突了姑娘,實在慚愧得很。鄙人粗陋無禮,還望姑娘莫放在心上。”
少女微笑道“閣下并未對小女子無禮啊,倒是那糊涂堡主大動干戈,真正是無禮之極。哎,白鷺堡辜負了閣下熱血,閣下卻不曾負氣而去。其中深恩厚誼,白鷺堡已是粉身難報。”
諸葛玄策疑惑問道“蘭兒,你何以直說這人不是奸細”
諸葛蘭略顯無奈“我的爹爹啊,你定是被伐罪盟攪得心神不寧,失去了往日的鎮定,也失去了往日的判斷。
若是先前的你,蘭兒相信你絕不會怠慢了尊客,更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胡亂動手。”
諸葛蘭這番話雖是對諸葛玄策所說,但眼神卻瞟向了李魚,顯然是替諸葛玄策道歉辯解,希求獲得李魚的原諒。
諸葛玄策聞弦歌而知雅意,對李魚道“鄙人近日思緒不寧,行事狂悖錯亂。若是錯怪了閣下,還請多加擔待。”
他雖是對李魚說話,但眼神卻瞟向諸葛蘭,迫切想要知道諸葛蘭言辭鑿鑿的依據。
諸葛蘭搖了搖頭,問道“爹爹,伐罪盟下書已經多天,為何白鷺堡周圍三百里并沒有伐罪盟的哨卡與細作”
“那自然是因為伐罪盟從來不將白鷺堡放在眼里”諸葛玄策脫口而出,瞬時意識到了自己的錯漏之處“對啊,伐罪盟無比蔑視白鷺堡,認為白鷺堡不堪一擊,又何必大費周章,派出奸細來禍亂呢”
諸葛蘭接口道“正是如此。伐罪盟之所以在附近截殺諸葛青叔叔,那是因為他們想要用近在咫尺的尸體來恐嚇白鷺堡,讓眾人在恐懼中惶惶不可終日。
對嗜血的伐罪盟而言,屠城所獲得的愉悅,甚至比白鷺堡數十年積累的財富更有吸引力。
像他們那樣一群瘋子,怎會舍得用奸細來破壞屠城的計劃呢”
“不錯,不錯。”諸葛玄策念叨了兩聲,忽然來到李魚身前,恭恭敬敬對李魚躬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