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并不受激將法影響,依舊偏著頭,不屑與牡丹夫人論說。
人生在世,勉強兩字最傷人。若連男女感遇,也要摻和勉強兩字,未免太過悲哀,太過無趣。
有人逆來順受,有人逢場作戲,有人苦中作樂,而李魚卻不想違背那一顆真心。
牡丹夫人卻不肯相饒,吃吃笑著“我要得到你,你逃不掉的。”
驚鴻翩躚,奇香旋舞,牡丹夫人又轉到了李魚眼前。
只不過,牡丹夫人身上的那塊兜肚已經不見了。
“凡事留不盡之意則機圓,凡物留不盡之意則用裕。”留有余味總是比一覽無余更有魅力。
畫因為留白而神韻流遠,樂因為留白而繞梁三日,情因為留白而寤寐思服。
唯獨在牡丹夫人這里,反而是不留白而成就了千古絕艷。
好像是登岱宗以觀日,蒼山負雪,明燭天南;好像是臨碣石以觀海,星漢燦爛,若出其里;好像是上邊城以觀沙,大漠孤煙,長河落日。
當天地壯美不期而至,李魚二十年來對日對海對沙的想象一齊潰敗,只留下一場神魂的悸動,只剩一片耀目的白。
李魚急急閉上眼,可是他的那顆心還是“咚咚咚咚”跳個不停,肆意妄為,完全不像眼睛那般矜持。
這是李魚第一次感受到生命本身的躁動。
他與胡絳雪、上官雁、唐柔雨諸女相處之時,雖偶有心緒波瀾,卻總能驅使理智克制雜念,不使自己惑于色相,不曾產生過絲毫邪思綺念。
而此刻,李魚的理智卻因而牡丹夫人而退避三舍,內心深處的渴望就像一頭猛獸沖破牢籠,對天狂嘯,躁動不安。
在這種躁動之中,李魚更泛起一種痛快的負罪感。越覺得自己喪心病狂,便越覺得痛快淋漓“要是胡絳雪站在我面前,是不是也一樣的白胡絳雪的全部樣子,落在我的眼中,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上官雁呢,我給她治過傷的,她似乎也是一般的白該死,該死,我怎能這般亂想”
正在綺思連綿之時,李魚忽覺臉龐上被一根根絲線拂過,如柳絮般溫柔多情,卻又帶著一股不依不饒的狠勁,不肯放開他的臉龐。
“莫非這是牡丹夫人的頭發她怎可以”
一念及此,李魚連忙又睜開了眼睛,才發現牡丹夫人正拿著一柄玉制云帚,將云帚的絲線往他臉上來回輕甩。
牡丹夫人得意洋洋道“就知道你忍不住要睜眼的。快告訴我呀,我好看嗎”
李魚艱難制止住偷望牡丹夫人的念頭,挪轉過身軀,用力舉起右手,往自己左手手臂上狠狠斬了一記,好歹讓暈乎乎的腦袋清醒了一點。
牡丹夫人瞧見了李魚的滑稽模樣,嫣然一笑,將手中玉云帚丟到一旁,身形如燕靈動,從李魚身后將李魚緊緊抱住。
奇香襲至心頭,李魚神魂飛越,下意識伸手去推,身軀也想要掙脫開來。誰知牡丹夫人抱得頗為牢靠,李魚勞而無功,反因為拉扯推搡而愈發綺思難禁。
也多虧李魚對牡丹夫人的鄙夷,他靈臺深處尚能一絲清醒,并未徹底沉溺在溫柔鄉中,反讓他有所警覺“我向來不在意形貌,今夜竟會心志動搖,真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