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頓時咯噔一下,便聽得。
“不然。”
茶是州府帶來的新茶,水是剛燒開的井水。
粗茶淡水,不太合楊大人的口味。
他只是小小的呷了一口,便把茶杯放下,笑瞇瞇地對空衍說道
“法師這法子雖能削弱群尸,但其數目猶在。雖能定住魔頭,但卻須得抵近了才可。一著不慎,恐怕就會陷入重圍,為群尸所噬,端的是兇險萬分啊。”
空衍頷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誠然。”
楊之極先是點頭應承,接下來卻是話鋒一轉。
“但不可否認,這是場大賭,還必須得下重注。”
“不過經了昨夜那一番動亂,我龍驤衛實在是傷筋動骨,一時間也抽不出足夠的人手。”
說著轉向官軍頭子。
“賀將軍,你那邊”
姓賀的立時罵罵咧咧
“老子的牙兵都死球光了,哪兒來的人”
他又看向武僧頭子。
“普智禪師”
這武僧低眉順眼,還是那一句。
“阿彌陀佛。”
“大師您看”楊之極把手一攤,話說得慢條斯理。“這法子雖好,可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周遭立刻便是一陣忙不迭的應和聲。
倒霉蛋氣得直哆嗦,指著鼻子就罵
“楊之極我看你是畏敵如虎,枉顧郁州死活”
“我看你是關心則亂,胡言亂語”
“且不說這法子只是在弄險,便說此人身份”
楊之極含笑不語。
周遭的應和更是大聲。
空口白牙沒個證據,就想讓人為之去拼命,天下哪兒都沒這道理。
可是。
“此人所言應當是真。”
這關頭,龍圖道人卻突然開了腔。
“貧道承蒙師門恩澤,開有天目。方才數度施法,都見得小和尚軀殼之下,藏有位風姿不凡的僧人。數年前,我曾祭拜過三身佛,空衍神僧的面容與眼前這位確實一般無二。而后,我又以望氣術觀千佛寺,但見清氣上浮呈金色,濁氣下沉呈黑色,清濁之氣相互糾纏,而清氣漸少,而濁氣漸多,確實與法師所言狀況相符。”
楊之極笑容頓時一滯,目光閃爍瞧向了龍圖。
實際上,楊大人他才不關心這小和尚是不是空衍,更不在意山上妖魔如何如何,他只想著在這山下做足戲,讓朝廷尋不到他的不是,就麻溜地把龍驤衛的人拉回駐地。
這一趟他算是把差事搞砸了,雖然過錯不在他,但終究是別想升官發財,以后指不定得在龍驤衛指揮使的位置上呆多久。如此,這里剩下的龍驤衛人馬,便是他手中所有的牌面,是以后建功立業的依仗,可不能浪擲在這鬼地方。
可現在,龍圖突然的冒頭卻讓他心里一驚,這龍圖道人在龍驤衛可是威望隆重,他若是跳反,自己手頭這些人怕是會跟出去大半。
不由得,楊之極語氣帶上些冷厲。
“楊僉事,你欲為何”
龍圖道人起身站在了堂中,平靜道
“屬下貧道只想對得起朝廷,對得起師門,對得起山上死難的弟兄,對得起郁州萬千黎民。”
此言一出,楊之極臉上跟走馬燈似的,紅一陣白一陣,可到最后,卻還硬生生掰回了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