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都開完了。”
黑暗另一個聲音。
“不是還有幾個么”
這聲質問,讓楊三立額頭又滲出了一層冷汗。他的目光往身后微微一瞥,房間內側的石壁,濕潤而又光滑,反射籠罩著一層朦朦的微光,在其之上,六個緊閉的大鐵蓋子分外顯眼。
他小心翼翼回道
“那是封死了的。”
“為什么要封死”
他啞口無言
為什么封死
不就是因為你們這幫刁民不禁關,死了、爛了、臭了、腐了,格子不好打理,甚至于懶得打理,干脆就封死,把假棺材變作真棺材,好圖個方便么。
反正這面石壁還寬敞得很。
若是不夠用了,也就是鉆幾個孔洞的事。
但這話他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他知道這真話就是瞄準自己的扳機,是釋放仇恨的咒語,如若出口,那十幾只“惡鬼”就會沖上來把他撕成碎片。
于是,他愈加訥訥不敢言語。
一時間,房中安靜下來,只聽著從大廳隱隱傳來的慘叫,以及方墩兒沒完沒了地小聲重復。
“不管我事。不管我事。不管我”
這微妙的對峙中。
楊三立額頭上冷汗一滴一滴滲出來,不過幾秒,他就扛不住了,只是懦懦重復了一句
“封死了的。”
可是。
“哐當。”
兩根撬棍被拋過來,撞在他腳下的水泥地面上,發出幾聲脆響。
“撿起來。”
一截槍口自黑暗里探出來,在從走廊滲進的燈光里,渲出一點冷硬的光暈。
李長安的聲音隨之響起,態度不容置疑。
“撬開。”
“哐”
封死的鐵蓋在兩人的合力下,轟然打開。
頓時。
又一股惡臭涌入濕冷的空氣中。
與17號散發出的惡臭一樣令人作嘔,卻又截然不同。
前者是汗液、排泄物、膿液混在一起發酵后的氣味兒。
而后者既像大量雞蛋嚴重腐爛,又像是大量排泄物堆積的濃烈惡臭。李長安對這種氣味兒十分熟悉,簡而言之,就是尸臭。
這下,李長安終于有了動作。
他邁出黑暗,走到了這格子當前。
方墩兒和楊三立頓時就像是撞見了老鼠的貓,一個激靈就要躲得遠遠的,但槍口微微一晃,兩人的動作便隨之一僵,滿臉不情愿地又靠攏過來。
訕訕喚了聲。
“李先生。”
道士沒怎么搭理他們,只打量這重現人世的“棺材”。
室內無燈,格子里更加瞧不真切,只能瞧見一團模糊的影子,在里面嗡嗡地蠕動,那是被驚擾卻縈繞不去的蠅群。
李長安眉頭一蹙,他懷中的鐵筒便甕聲一顫。
“棺材”里的蠅群就發了瘋地涌動起來,一股腦蜂擁而出,卻是避開了李長安,只從邊沿飛出去。
而這下,旁邊的方墩兒和楊三立算是倒了大霉,照面就被灌了滿嘴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