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是昏迷,不然讓她們看到了現場的畫面,恐怕全都要進精神病院。”
他勉強擠出一絲笑來,但很快便被眼中的陰霾給吞沒。
“但我們要逮捕的人,全都死了。而且每個人渾身被扯得稀爛,基本找不到一塊好肉。不是骨頭挑出皮膚,就是腸子拖在體外,要么就是硬生生被分尸。”
“那個楊三立,死得最零碎,我們處理現場的時候,都不敢把血水排空,生怕他的哪個零件被一起沖走。”
說到這里,袁嘯川忽的沉默起來。
按說,他雖然辭了職,但這些案情內容都是要保密的,也不該說給李長安聽。但是在那天的案發現場,留下記憶里某些揮之不去的東西一直糾纏著他,讓他莫名地想要于李長安傾述。
比如接下來,他要講述的。
“除了死人和活人,你知道現場還有什么么”
“什么”
“黃兒。”他加了一句,“劉衛東養的那條大黃狗。”
“他在呀。”
“對。”
袁嘯川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渾然沒注意道士口中的是感慨,而非疑惑。
“就在這一堆爛肉里面,那條黃狗渾身是血,正把頭埋在洪岱海的肚子里。即便門被撞開,我們闖了進來,它還在不慌不忙地啃食洪岱海的內臟”
“當時我們都嚇傻咯,一時間沒想起采取措施”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目光里滿是迷離。
“那條狗就突然沖出窗戶,跳下去摔死咯。”
“后頭法醫拿去解刨,發現它肚子里全是人的內臟。”
講到這里,袁嘯川的情緒就松弛下來許多,語氣也輕快起來。
“本來案子還要查下去,畢竟還有很多疑點。比如,雖然從尸檢的結果看,這些人全是黃狗咬死的,但那黃狗為什么突然發瘋攻擊人為什么沒殺那些小姐酒里面的迷藥又是誰下的這些通通不清楚。但上面突然要求停止調查,也就找了個合理的解釋向外公布了。”
一口氣說完,袁嘯川拿起一串烤腰子,但遲疑了一下,又放回去,重新拿了一串豆干。
還沒下嘴,就聽得道士追問。
“然后呢”
“然后紅茅就垮了,我在綦水也待不下去了,干脆就辭職了。”
李長安一點不給面子。
“我是問那條狗。”
老袁翻了個白眼。
“我想老劉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鄒萍一個人埋起孤零零的。我就把黃狗的尸體要回來,托殯儀館燒成骨灰,灑在了鄒萍墓前,將就做個伴。”
他嘴上如此說著,但眼前卻浮現出最為困擾他的一幕。
說來可笑,他總是覺得黃犬跳樓前,有意無意看了他一眼,那眼睛里所包含著的,絕不是一只動物會有的東西。
“你說老劉他會不會是”
“什么”
“沒得啥子。”
他搖了搖腦袋,終究覺得太過無稽,恥于出口。他喝下一大杯冰啤酒,舒爽地打了個酒嗝。
一抬頭,卻瞧見道士將一杯啤酒澆在地上。
“你干嘛”
“祭奠吧。”
“哪個”
“黃犬。”
袁嘯川楞了一下,笑罵道
“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