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蝶剛做出躲閃的姿勢,便被紅光擊中,釘入尸丘當中。
幾許污血飛濺,幾團殘肢滾落。
妖傀們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個兒身上多了許多縱橫交錯的切痕,然后崩潰成團團血肉,匯進了這尸山血海。
它們早被掠過的劍光切了個粉碎。
滿地尸骸,死狀各異。
但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瘋狂。
在撕咬著他人的同時,也被他人所撕咬,數萬妖魔就這樣同歸于盡,積尸滿城。
但奇怪的是,居然找不到活口。
按照道士等人的預計。
蠱酒的藥效再怎么強,妖怪們再怎么饑餓瘋狂,廝殺再如何殘酷,但總會有勝利者存活,而李長安和虞眉此行的目的,便是清除這些勝利者。
所以兩人才會沿著血路追索。
另一方面,也讓李長安隱隱不安的是那些“怨斑”。
在這里,怨恨化作的黑斑同樣凝聚成線,不但生長在街面、墻柱,也同樣根植于一具具妖魔的尸體之間。
乍一看。
仿佛有人用怨恨凝成的線將尸體與城市縫合了起來。
而所有的問題,或許只有一個“人”能夠解答。
幻蝶還活著。
或者說。
暫時還活著。
它躺在妖怪尸體壘成的山丘上,形貌還維持著初見時的模樣,一個相貌普通的男人。
飛劍死死釘在它的胸膛,青銅的劍身吞噬著它的血肉精氣,蔓延的赤紅劍氣切割著它的身體。
還好有“黑線”爬滿了它的皮膚,勉強縫補住它的身軀,不至于當場散作碎肉。
毫無疑問。
它快死了。
雙目只剩下最后一絲神采。
當李長安來到它的眼前。
它的眸子動了動,嘴唇慢慢開闔,聲音很微弱。
但這個世界所有的東西都已死去,早已死寂得落針可聞。
所以李長安還是聽清了它的話語。
“你不該用飛劍。”
“什么”
幻蝶沒有回答。
但李長安卻注意到它的腹部鼓脹異常,高高隆起似懷胎十月的孕婦。
道士一把扯下它身上布條。
發現它肚子已鼓脹如缸,肚皮幾乎透明,可以瞧見腹腔里沒有內臟,淡白的血液里只蜷縮著一個小小人兒,皮膚青灰,可干凈得不見一點黑斑,雙目緊閉的面孔再熟悉不過。
阿梅
仿佛被李長安的目光驚擾,阿梅在幻蝶的腹中挪了挪身子,臉頰側過來。
道士這才發現,原來阿梅嘴里吮吸的不是幻蝶的食管,而是一束“黑線”
連著幻蝶身體,連著數萬妖尸,連著殘余幻境的,妖怪們百年怨恨化作的“黑線”
“哈哈哈哈”
幻蝶突兀譏笑出聲,帶著說不出的暢快。
“你應該用神雷。”
李長安不假思索,劍上裹起青光,提劍就刺。
然而。
沒等劍鋒落下。
阿梅驀然張開雙眼,直視李長安,眼中漆黑,似如怨恨深積。
同時。
又悶響聲傳四方,帶著道士腳下尸丘或說整個幻境為之一顫。
“咚。”
彷如心臟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