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圍較馬春花出事前,已然大不相同。
蕭疏仍然一時呆滯,一時瘋癲;易寶華為了照顧她,日夜守著,衣不解帶。
曾廣文雖繼續考古工作,但不復之前的專注認真,時不時神飛天外,總是心事重重。
而王忠民,當別人問起救援什么時候會來時,他也不像原本那樣信誓旦旦了,答案換成了“也許”、“可能”。今早他特意開車去看了眼滑坡路段,回來時臉色不好,說不見救援,但滑坡范圍又擴大了。
就連李長安,也忍著刺鼻霉味兒,守在溶洞里,自個兒呆在邊上,默默制備著符咒。
唯一沒變的也只有邵教授了。
他還是那樣的投入,不,應該說更加投入了。
拖著佝僂消瘦的身軀,從早上六點下洞,一直到晚上十一二點才肯回去,他就像根消耗大半的蠟燭,拼命燃燒著自己最后的光與熱,試圖燒穿纏繞在地下村莊上的迷霧。
而現在。
“拼好了”
邵教授大聲歡呼。
雖然條件惡劣,雖然人手不足,但他還是憑著舍生忘死,完成了第三幅壁畫的修復工作。
依舊是上一幅壁畫的后續,也依舊契合著“阿支的故事”。
畫上內容是英雄回到村莊,用手中的“神血”,將一個又一個倒下的村民“救活”。
壁畫上,村民們聚集在英雄身邊歡呼,每一個用黑色線條勾勒出的人物身體里都留著一個白點,表示曾被神血所救。
密密麻麻的村民帶來密密麻麻的白點,在溶洞昏暗的光照下,那些白點仿佛要從壁畫中滲出來,像蟲子振翅而起,匯聚成群,一蓬蓬撲進人的眼睛。
李長安看得惡寒,其他人卻看得疑惑。
按照邵教授的理論,“神血”這種流傳廣遠的神話故事必定有其現實原型,他堅持修復壁畫,正是寄希望于壁畫能揭開“神血”神秘的面紗。
可第三幅的壁畫仍舊沒有跳出“阿支”神話的范疇,反而與傳說一模一樣。
難道說,是英雄在礦石中發現了什么天然特效藥更甚者,返魂砂就是返魂砂
實在是讓人一頭霧水。
第三幅壁畫不但沒有解答問題,反而帶來了更深的疑惑。
邵教授并不氣餒。
“任何流傳下來的神話傳說,都是先人根據現實事物輔以瑰麗的想象,千百年來,一點點雕琢出來的。我們追根溯源,一點要有細心,要有耐心。這第三副壁畫至少進一步證明了返魂砂的傳說就是來源于這里而找到答案的鑰匙很可能就在剩下的壁畫里”
他臉泛殷紅、神情興奮著又要投入工作。
“等等”
李長安突然攔住他。
稍稍側頭。
似在凝望什么。
祠堂。
廂房二樓。
屬于蕭疏的房間里。
易寶華看起來疲憊而又憔悴。
這兩天,一直是他守著蕭疏,日以繼夜。蕭疏呆滯時,他來照料;蕭疏癲狂時,他去安撫。
大伙兒都說他辛苦了。
可他自己卻知道,他內心深處藏著一點兒不為人知的小心思。
在此時此地,其他人都不能靠近蕭疏,只有他能偶爾接觸,他從未感到兩人能夠如此親近,他甚至有些竊喜。
他喜歡蕭疏。
喜歡得十分卑微。
卑微得大家都知道他喜歡她,他偶爾也會向別人吐露心聲。
可唯獨在蕭疏面前,他卻一個字眼兒也吐不出來。
可是現在。
他凝望著床上的女孩兒。
她依舊保持著蜷縮的姿勢,但也許是累極了,雙目已經輕輕闔上。
“蕭蕭,我有句話其實一直想跟你說。”
他知道女孩兒聽不見。
“我喜歡你,我一直喜歡你,我大學開學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你。”
“但我知道,我不討女孩子喜歡,你又那么優秀,所以我一直不敢跟你表白。”
說到這里,他覺得自己臉都在發燙,偏過頭,不敢再去看女孩兒。
“你還記得我室友給你那一封情書嗎那其實是我寫的。沒想到,你被那封情書感動,跟他交往了。我當時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