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
許二娘一聲哀鳴,踉蹌著撲了過去。
覃十三趕緊把她攔住“娘子莫急,那些小混蛋可沒這么好心”
但許二娘哪里聽得進,不管不顧只是掙扎,覃十三被抓撓了好幾下,氣得破口大罵,但不敢放人,扭頭沖黃尾吼道“還不過來幫忙”
黃尾趕忙過來搭手。
許二娘掙脫不過,只望著兒子哭喊“兒啊,都是娘的錯,娘不該讓你上那海船。”
兒子似要回答,但嘴唇好似被縫住了,不論神色怎么焦急、凄苦,也總開不了口。
直到。
他仰起頭,露出脖頸,慘白的皮膚現出一條紅線,而后忽然撕裂開來,成了一條駭人的傷口。
皮肉泡得發白,外翻的口子好似嘴巴開闔,道了聲
“娘。”
許二娘的掙扎驀然一頓,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嘴,卻啞然無聲,只有眼淚滿面流淌。
也許是看到了母親的悲慟,孩子在海水里艱難挪動蹣跚過來。
但剛邁出腳步。
衣衫便大片大片突兀染紅,零碎臟器從衣擺下滑出,浮在水面,海水愈加赤紅。每一步,身上便出現大小不一的傷口,片片皮肉隨之剝落,露出森森白骨。
不多時。
少年郎已化作一個血淋淋的骷髏。
可他依舊艱難拖著步子向前。
當他即將邁過“分界線”時,海中忽然響起許多稚嫩卻滿是惡意的笑聲。
緊接著。
一個又一個皮膚烏青、肢體殘缺的童子自海中躍出,撲在少年身上,將他再度拽進了血紅的海水里。
黃尾回頭大喊“道長”
“疾”
黃符如流光飛擲。
耀眼的金光隨之四下迸射。
李長安已然縱身躍入光芒。
稍許。
金光消卻。
李長安獨立海灘,凝目望著遠處海波深處,海浪清淺,海沙細白,無論少年郎還是鬼童子俱如夢幻泡影,不見影蹤。
“李道長”許二娘面色慘然。
李長安沒說話,只攤開手掌,唯有一枚骨片以及一塊染血的衣角而已。
李長安與黃尾把許二娘送回了家中。
她沒再哭泣,反而神色平靜地開始張羅起飯食。
兩鬼呆在一旁面面相覷。
不論是以道士的灑脫,還是黃尾的狡猾,都想不出如何去安慰一個親眼看到兒子凄慘死狀的母親,尤其是這個母親還是沒結賬的雇主。
只好干巴巴扯幾句“阿嫂莫要太費心。”
許二娘自在灶臺忙轉,頭也不抬“無妨,人總是要吃飯的。”
說著,還把梁上掛著的唯一一條腌肉取下來,打理好一并下鍋。
不多時。
飯肉俱熟。
分出三大碗雜糧飯,淋了醬汁兒,墊上咸菜,面上鋪了油汪汪一層腌肉。
李長安兩個只客氣了不到一秒,便沒出息地埋頭干飯。
就像許二娘說的,飯總是要吃的。
吃完,許二娘拿來了報酬,比談好的還多一些。
“還有一樁事須得麻煩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