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記得是哪天的國文作業了,但記得是一道填空題,是很熟悉的徘句,然而景山娜娜卻突然想不起來,拿起手機要查時,也許是湊巧,也許是動作太大引來了旁邊看電視的人的一眼,總之,在她心里沒什么文化的禪院甚爾看向了她的練習冊,比谷歌引擎還要快地告訴了她答案。
“蛸壺やはかなき夢を夏の月。”
他頓了一下,在她驚訝的目光里很平淡地解釋“很小的時候聽人念過。”
說完,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用氣音輕笑了一下,那并不是真心要笑的表情,倒和他看到電視里的角色犯蠢時露出的嗤笑差不多,卻又有很大區別,因為看電視的時候他的嘲笑還算尋常,可在這一刻,他的笑卻帶上了尖刺一樣的諷意。
景山娜娜從未見過他有過這樣的表情。
于是她不禁想,那一刻他想到了誰呢又會是什么人在小時候的甚爾旁邊念這樣的徘句呢是他的父母嗎可在還沒長大的孩子耳邊念詩句,那肯定是愛孩子的父母才會做的事情,然而他們如果愛他,長大的甚爾又為什么在危險之中搏殺,對愛嗤之以鼻,想起幼年之時還露出這樣的表情呢
畢竟甚爾看起來并不像是個在愛里長大的人,甚至和被愛這個詞看上去都沾不上邊。
在景山娜娜看來,這是甚爾身上最讓她記憶深刻的謎團,甚至超過他身上那她看不見的儲物柜,也遠超過他令人驚異的身手和那個景山娜娜不曾接觸過的世界。
但她那時候沒有問他,現在也沒有問他,也許未來也不會問他。
因為她覺得雖然她問了,甚爾也許會說,但她又覺得,也許不如不問得好。
就像甚爾從來不問她為什么一個人住一樣。
他們有很多心照不宣的默契,景山娜娜很愛這種默契。
然而這種默契并不能讓她在吃藥之后立刻停下咳嗽。
“咳咳咳”她捂著胸口,只覺得喉嚨癢的難受。
擁有天與咒縛的軀體的禪院甚爾從小到大都沒生過什么病,自然不能看出景山娜娜到底算好算壞,他也并不問她,即便金發少女的視線凝在他身上的時間較之前來說太久,他也并不露出什么異色,只用碧綠色的眸子看她一眼,說“想去醫院就叫我。”
被他這一句話引得回過神來的金發少女一頓,即刻用手背貼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確認額頭上的溫度與手背沒什么差別后,她才松了口氣,搖了搖頭“沒關系,還不發燒,應該沒到去醫院的地步。”
窗外不知道什么時候下起雨了,又或者其實雨從沒停歇過,在這樣的雨夜出門實在件太麻煩的事情,至少景山娜娜不想。
她這么說完,這才記得拿起放在枕邊的手機看了一眼,已經是凌晨三點,在看到時間的這一刻,她本來已經一點點轉好的頭突然點又疼起來,少女皺起眉頭,下意識地喃喃“但這樣的話只有三四個小時可以睡了”
她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了此時她已經不是一個人居住,不由得看向坐在床邊的黑發男人,抿了抿嘴唇,試探性地開口“甚爾,幫我請假吧。”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在說完這句話后,金發少女還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好像認為能憑借這種舉動換來禪院甚爾的同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