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雯聽得目瞪口呆,一只手拿著杯,水都忘了喝。
摩根的高科技設備極其過硬,在她徐徐講述時不斷變換著周圍的場景,眼下他們上方的普通地下室平面天花板已經變成了長方形的拱頂,兩側的彩繪玻璃在垂順的電纜下若有似無地折射著光芒,穿堂風帶起祭壇上方一塊巨大玻璃窗前的遮蓋物、讓它仿佛舞女的裙帶般飄揚到半空,淡白色的陽光將空氣中的灰塵映照的纖毫畢現,有種如墜夢中的質感。
散發著熒光的培養倉前,以十字架代替頭顱的類人者倚靠在棕紅色的講壇桌上,纏繞著軀體的白色長袍迤邐在地。他的一條腿輕輕曲起,上半身往前傾,在這個末日來臨前的冬日向他面前的姑娘伸出銹跡斑斑的右手,像廢墟壘砌的墳丘上生長出的一條生機勃勃的枝蔓。
而他面前的女人早就不年輕了。她白發蒼蒼,千帆閱盡,眼里和頭腦中沉淀著一個世紀以來的風霜雨雪,送走了一個又一個或恢弘壯闊或涓涓流淌的時代。她熟悉的那些曾被全世界稱頌的名字到底成為了故紙堆里的傳說,她的或睿智或英勇的朋友們陸續帶著遺憾走向長眠,到今天她終于踽踽行走到人生盡頭,驀然轉頭一看,身邊同行者竟然只剩寥寥幾位。
赫爾克里雨果就是其中之一。
她對他曾經有過畏懼與警戒,兩人之間爆發過質問和爭吵,然而摩根無法否認的是,他成了唯一的那根將兩個世紀串聯在一起的線,讓她偶爾能從他身上窺見到她所眷戀的時光的一角。幾十年前的那個教堂里的棕發姑娘在心中莫名情緒的感染下、可以說毫不猶豫地握住了赫爾克里伸過來的手,順理成章塑造了這段漫長友誼的開端,幾十年后的摩根斯塔克摻雜著皺紋的笑容里帶著懷念,托腮望向昔日投影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不夠穩重的孩子。
“我永遠會記得”她笑瞇瞇地說,“你在同我握手后還沒說幾句話,這個身體就散架了。”
赫爾克里頓時尷尬,向她保證說:“現在不會了。”
“”
偵探有點不太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衣領,生出直面自己黑歷史的錯覺,更可怕的是他沒印象別人卻記得清清楚楚。他瞥了眼投影中矗立在教堂盡頭的培養倉,問道:“所以我嗯,這個我,當時是什么情況”
“我是個外來的靈魂。”摩根面前的人類自我介紹說,“來到這個比較單調的身體中已經有幾年時間了。”
這他媽只是比較單調的問題
摩根不敢去看培養倉里的大腦,就故作淡定地觀察著十字架上一根纏在木棍上的細嫩植物,假裝那是對方的頭發:“你怎么來的”
“只是個偶然。其實我不太習慣沒有四肢的生活,不過時間久了倒也還好,讓我困擾的主要是阿耳戈斯這個人,您熟悉他嗎”
摩根謹慎地說:“我聽說過他。”
“對他的火種計劃呢”
“只能說略有耳聞。”
赫爾克里看著她,歪了下頭,大概是想笑卻笑不出來。他脖子上的易拉罐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您太拘謹了,我的食譜上沒有同類,名字也不是漢尼拔。這么說吧,阿耳戈斯作為一個資本家、一個公司王國的領袖、一個過度集中財富的少數群體,他的出發點興許是好的,然而他的行事方式讓我難以茍同,因此我的訴求是脫離現在受制于人的狀態,最好還能站在天啟公司的對立面,您有與我合作勇氣嗎,斯塔克小姐”
摩根:“你還說了拯救世界,但我看不出與阿耳戈斯對著干對這個宇宙有什么好處。”
“您是明知故問。我就說一項與我相關的內容吧,在末日的消息出現以前,阿耳戈斯的火種計劃實際上是要重塑黃金時代,找回他永遠難以忘記的前半個世紀。他有許多個宏大的計劃,例如說”
赫爾克里指了指培養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