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者上前,將他身上的幾根染血飛羽拔下,小心地抱著氣息奄奄的阿洛回到地面上放平。
“是我。”褪色者沉聲說道。
“你果然沒有死”阿洛看起來很開心,他喘著粗氣,每說一句話都非常費勁,可他那異常慘白的臉色上依舊浮現出過于興奮的紅暈,“我就說,你長得那么好看,你不會死就算是博內蘭也舍不得讓你死吧”
再次聽到當年這句話,褪色者有點想笑,但她笑不出來。
“阿洛這真是孩子氣的言論。當一個魔神想要殺人時,可不會看對方的長相好壞。”她溫柔地抱著這瀕死的友人,伸手摸了摸阿洛那亂糟糟、都是硝煙與血跡的鳥窩般的頭發。
明明平時是那么愛作死和嘴賤的混蛋褪色者,但這一刻,褪色者卻溫柔得像是換了個人。
“那你怎么”阿洛表示疑問。
“我被敵人囚禁了。”褪色者有些歉疚地回答,“不是我不想來找你們,只是我做不到。”
年輕人似乎釋然了什么,他在笑“但你還是回來”
“對。”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就是褪色者對于過往經歷的全部解釋。
“也是哦。但你,怎么長得還小”
阿洛吃力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美麗容顏,記憶開始混亂,說話的語序不受控制的顛倒,他的眼前出現了扭動的幻影。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往下沉,靈魂卻在一點點地往上飄起。
“我是魔神嘛,長相外表什么的都可以調節的。”褪色者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小聲地告知他,“阿洛,你是我的第一個信徒。謝謝你,在某種意義上,是你這些年來的禱告喚醒了我。”
阿洛卻在一個勁地笑“這是什么話,塔尼是朋友”
朋友記得朋友,不是應該做的事情嗎
躺在她懷抱里的阿洛忽然間咳出了幾口烏黑的血,里面混雜著內臟的碎片,弄臟了褪色者的手掌和衣服,但后者并沒有絲毫嫌棄的意思。
“沒錯,我們是朋友。”褪色者笑了起來,就好像阿洛此時依舊還健健康康,活蹦亂跳那樣,“我不該跟你客氣的。”
“好啊。”
阿洛的眼睛在這一刻明亮得反常,他的后腦勺枕在褪色者的手臂上,輕聲述說著自己的喜悅心情。
“都能活下來,你也回來了好幸運啊,我。”
毋庸置疑,無論是作為戰士,還是作為朋友亦或者部落族人,阿洛都已經盡力。
而這樣的人,不過是提瓦特這片土地上萬千掙扎求活的人類中一個渺小不起眼的尋常縮影。
褪色者低頭,凝視著友人那毫無血色的面孔,終于問出了那句話“阿洛,事到如今我已經救不了你,但你不想向我祈求點別的什么嗎如果我能做到的事情,我都會盡量答應你。”
也許是曾經身為人類時所懷揣的愧疚之心,也許是希望滿足阿洛最后的遺愿,但無論如何,塔尼斯特都希望他能走得輕松一點。
聽到這話,阿洛卻艱難地笑了起來。
“謝謝,但是沒有沒有要祈求的”
“朋友,你可別再被什么東西給囚禁了不管是別的敵人,還是我的祈愿”
直到最后一刻,阿洛都將塔尼斯特視為一位許久不見的友人,而非高高在上的魔神。
也許是身為朋友的無聊堅持,也許是某種出于人類對抗命運時所特有的冥頑不靈的“愚鈍”,但是褪色者還是怔住了。
她慢慢地放松下來,像是想要對他露出笑容,卻偏生無能為力。
阿洛的話還沒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