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見了鬼。
翌日,春光昳麗,暖陽從窗欞照進來,刺痛了舒筠的眼,她揉了揉眼角,只覺頭顱似箍了個緊箍咒,又疼又脹,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她方翻坐起身,腹中燒熱襲來,她捂著胸口趴在塌旁吐了一痰盂。
芍藥聽得動靜,端著一碗蜜糖水進來,見舒筠如常模樣,氣笑道,
“姑娘真是好雅量,奴婢在那累死累活抓賊人,您卻大著膽兒喝酒,奴婢沒跟著您,您怎么敢喝酒呢,幸虧也沒遇到登徒子,倘若被人撞見欺負了怎么辦”
芍藥想想還很后怕。
昨夜她與王家的丫鬟好不容易將人逮著,押著送到門口,將人塞給單嬤嬤,又連忙折回來尋兩位主子,敢情好,將摘星樓底下三層尋了個遍也沒聞著個聲兒,最后在摘星樓六樓轉角的甬道口撞見兩位主子疊羅漢地栽在地上。
可把兩個丫鬟嚇了一跳,一人馱著一個,將各自主子弄出了園子。
芍藥將碗擱在高幾上,扶著舒筠坐起,看著她迷茫昏懵的眼,冷笑道,“主兒,喝酒的滋味怎么樣”
“不好受”舒筠懊悔不已,腹中難受便罷,腦子更是跟漿糊似的,塞了許多陌生又奇怪的畫面,她任由芍藥喂了一口蜜糖水,靠在引枕暗自琢磨。
昨夜她做了個夢,夢到一長得格外俊俏的男人,她仿佛還大著膽兒親了人家,再后來再后來她就不記得了。
說是夢,竟是無比真實,那張臉此刻還清晰映在她腦海,他唇瓣的溫熱仿佛還殘留在齒尖,舒筠撫了撫唇,狠狠搖了搖頭,該是她在做春夢。
舒筠羞恥地捂著臉,再次拱入被褥里。
這時珠簾響動,一貌美的婦人被人攙著邁了進來,這幾日天氣轉暖,蘇氏身子大好,可下地行走,昨夜出了那樣的事,她身為母親豈不急,晨起一早便來了舒筠院子。
蘇氏穿著一件湖藍色的厚褙子,立在床邊朝里瞅了一眼,見女兒還在賴床,嗔了一句,
“都日上三竿了,還不梳洗你父親可是在正院等著你呢。”
想起那件糟心事,蠕動的人兒猛地一緊,緊接著被褥被掀開,露出舒筠一張亂糟糟依然漂亮的臉蛋,
“娘,是女兒不孝,讓二老擔心了”
眼見女兒眼眶泛紅,蘇氏眉心一軟,推開丫鬟的手,走過來坐在塌邊,將女兒攏入懷里,
“好孩子,不打緊,高嫁并不見得好,與其日日仰人鼻息,不如自個兒活得痛快,這門婚事本不遂娘意,如今退了親娘倒是可自自在在給我女兒議親,依著娘的意思,咱們筠兒性子天真爛漫,哪兒都不去,干脆招個上門女婿,待回頭老太太過世,咱們三房分家,關起門來過日子,豈不歡喜”
舒筠聞言眉間陰霾頓散,緊緊摟住親娘。
單嬤嬤進來帶著兩名丫鬟給舒筠梳妝打扮,不多時,母女二人相攜來到正院杏花堂,兩開的門庭進去,正北的松山林鶴圖下端坐在一美髯男子,男子年紀還不到四十,留著一撮美髯須,神態間頗有幾分朗月清風的氣質。
正是舒筠的父親,國子監司業舒瀾風,
舒筠踏入便要提著衣裙給他行跪禮,舒瀾風擺擺手,起身迎著母女二人入東次間就坐。
舒三老爺與三夫人蘇氏相對而坐,舒筠侍候一旁。
蘇氏便問舒瀾風,“老爺,可與王爺說道清楚了”
三老爺嘆聲道,“昨夜淮陽王便尋到我,與我說了一宿的話,言辭間十分不舍,問我愿不愿意給世子機會,為我拒絕,王爺又愧又氣,揚言一定給我交代,可我念及舒家體面,讓他作罷,”
“世子身份雖貴重,卻不堪為婿,給了長房也無妨”舒瀾風看著舒筠,目色帶著寬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