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初,所有宴客均侯在崇政殿,因是家宴,男女并未分席,舒筠被裴彥生領著來給臨川王夫婦請安,淮陽王見狀也跟了過來,他刻意給舒筠撐面子,在臨川王夫婦面前狠狠夸了一頓舒筠,舒筠怪不好意思的。
臨川王性子溫吞,沒有淮陽王這般豪爽,只附和兄長贊了一句,“是位好姑娘。”
臨川王王妃并不喜舒筠,偏生兒子非她不可,在府上鬧絕食,王妃沒辦法才應下婚事,打量了一眼舒筠,暗道此女過于貌美,也不知兒子守不守得住,只是眼下擔憂已于事無補,勉強露出個笑容,從手上退了個鐲子遞給舒筠,
“戴著玩吧。”
是一只頗有分量的金鐲子,一看成色極新,大約是特意給她備的。
一旁男女相看,若長輩稱心,便會將自己戴了許久的心愛之物贈給對方,以示看重,臨川王妃這份見面禮看著豪氣,實則是敷衍,舒筠心知肚明,卻只得收下來。
裴彥生不通人情世故,只顧站在一旁傻樂。
淮陽王倒是瞥了一眼那鐲子,暗自有了計較。
殿內十分熱鬧,各家聚在一處相互寒暄,舒芝好不容易尋到裴江成,央求著他領著自己給淮陽王妃請安,王妃還是很給兒媳婦面子,“你就跟著我,哪兒不必去。”
舒芝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望著婆婆滿臉討好,“謝謝王妃,芝兒只盼著能早日侍奉王妃。”
淮陽王妃頷首,比起嬌憨懵懂的舒筠,她更喜歡八面玲瓏的舒芝。
一道格外高曠的笑聲從殿外傳來,眾人聽得是太上皇在笑,不約而同噤聲,回到各家席位處,齊齊朝前方下跪,
“給太上皇請安,給陛下請安。”
廊外風聲鶴唳,殿內燈芒絢爛。
光影交錯中,一道明黃的身影陪著太上皇款步行來。
滿殿的喧嘩與熱鬧褪不去他眼底的清霜。
事實上這數月裴鉞并不清閑,先是錦衣衛查出那士子撞鼓的背后主謀,為禮部一名主事,而這禮部主事背后是何人,裴鉞心知肚明,殺一儆百,一時剎住朝廷立妃的呼聲,就連太上皇和太皇太后也不再提。
恰恰東海倭寇作亂,裴鉞移駕通州行宮,一面主持抗倭事宜,一面刻意將朝堂中樞轉移去通州,有意借此機會削弱中書省的職能,偏生李轍有把柄落在他手里,不敢輕舉妄動。
前不久抗倭大勝,太上皇三道手書逼他回京過中秋。
太上皇在山呼跪拜中與裴鉞一道坐在上首,順帶將一封擬好的圣旨遞給他,
“吶,你侄兒相中了一女子,是你長兄做的媒,你長兄眼光極叼,等閑人入不了他的眼,必定是個不錯的姑娘,你待會給他蓋上印璽,也算是你身為長輩給晚輩的恩典。”
裴鉞面如尋常接過圣旨,往身旁一擱,隨后抬目望向底下烏泱泱的人群,揚聲道,
“平身。”
跪在角落里的舒筠,聽到這略帶熟悉的嗓音,心猛地一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