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明黃的儀仗簇擁著一輛寬大華麗的皇攆從東駛來,車身布滿皇帳,帷幕飄飄,只見一道巍峨的身影端坐其中,容貌為皇帳遮掩瞧不清,卻辨得出他身姿筆直,雙手搭在膝蓋,巋然不動,仿佛是神邸般令人不自禁生出景仰和敬畏。
底下臣民紛紛下跪,兩位姑娘與丫鬟也立即在馬車內跪了下來。
待車駕過去,舒芝猶然引頸張望,“也不知陛下生得怎般模樣”
舒筠低頭擺弄手上新買的鐲子,不在意道,“今晚不就見到了嗎”
人群漸漸散去,崇文門路障移開,馬車重新駛動,舒芝瞥見妹妹老神在在的,勾了唇,
“哪里,你以為陛下是咱們想見就能見的我昨日去淮陽王府請安”說到這,舒芝語氣一頓,見舒筠果然將臉別去一旁,她也生了幾分不自在,不過還是硬著頭皮繼續道,
“聽世子說,東海鬧倭寇,陛下數月前便移駕通州行宮,召集水兵抗倭”
舒芝喋喋不休展示自己的見多識廣,舒筠卻無心聽她顯擺,截斷她的話,
“這些是朝中密辛,姐姐還是慎言的好,省得給舒家招來禍事。”
舒芝訕訕一笑,“我也就是在妹妹跟前嘮叨嘮叨罷了,誰還敢在外面嚷嚷”
舒筠不做聲了。
片刻馬車抵達東華門,聚在此處等候入宮的皇親貴戚極多,舒筠與舒芝身份不夠,只得往后排,太上皇子嗣繁眾,除了當今皇帝,另有六位王爺,二十多位公主,王爺捎著府中兒孫,公主攜帶駙馬子女,熙熙攘攘一大群人,光驗身怕得耗去兩個時辰。
細雨如絲,芍藥與舒芝的丫鬟替主子們撐傘,等了兩刻鐘,舒芝便有些撐不住,她朝舒筠抱怨,
“我今日這頭面太重了,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舒筠往她發髻上瞥了一眼,舒芝今日戴了全套的金鑲玉頭面,怕是她壓箱底的首飾,定是打算在宴席上博幾分出彩。
舒筠發飾相對便素凈些,她今日梳了一個回心髻,髻上別了幾朵精致的珍珠花鈿,只插了一只雙股金絲點翠發簪,簪心鑲嵌藍紅寶石,一看便知是不菲之物,依蘇氏的話說,首飾在精不在多,她特意給舒筠這般裝扮,讓女兒不失俏皮,也顯得端方穩重。
舒筠沒搭理她,舒芝鬧了個沒臉。
遠遠的,瞧見裴彥生在人群中張望,待他發現舒筠,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高高興興奔了過來,到了舒筠面前,又急急止住步子,體貼道,
“筠妹妹,你隨我去前面,跟我們王府一道進去。”
裴彥生就是這般,總是一片好心,卻不顧忌場面。
舒筠朝他溫柔一笑,“世子,此處人多,這么做不合適。”
天色并不明朗,雨霧朦朧,偏生她這一笑,有撥云見月般的明艷,裴彥生看呆了去。
舒筠羞得側過臉,芍藥立即往前一擋,待要說話,王幼君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揪了裴彥生的耳郭,將他斥開了,隨后拉著舒筠來到王家這一頭,率先入了宮。
被單獨撂下的舒芝險些吐血,她盼望著裴江成能將她捎進去,左右張望,卻是落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