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筠眸色發亮,忙傾身而問,“什么樣的姑娘”
王幼君一字一頓道,“不茍言笑,死氣沉沉的姑娘。”
舒筠嘴里念叨著那八字,越嚼越覺得是這么回事,她若獲至寶,“嗯,若今后裴彥生再尋我,我便這般去應付他,他遲早也能被我磨得死心。”
“言之有理。”王幼君拍了拍舒筠的肩,一副看好她的模樣,“我等你的好消息。”
舒筠心里發苦。
舒筠受了傷,裴鉞一直記掛在心,怕耽擱她養傷,不好接她入宮,便微服出行來到舒家附近一間茶樓,尋了借口將舒筠給約出來。
舒筠牢記王幼君那八字方針,任憑裴鉞問她什么,她不是“臣女知道了”便是“臣女有錯”,哪怕裴樾關心她的傷勢,她也似個鋸嘴的葫蘆,半晌憋不出一句好話,裴鉞再好的性子也被她磨得有些心塞。
舒筠看著對面的年輕帝王,一副拿自己沒轍的模樣,暗暗給自己鼓勁。
大約再堅持兩回,裴鉞也該失去興致。
裴鉞心里著實有幾分不快,他已經盡量不在她面前擺半點帝王架子,甚至許她不用行禮,她偏生跟換了個人似的,一不抬眼,一不吭聲,仿佛他是洪水猛獸,以前那鮮活俏皮的姑娘哪去了。
一人暗中較勁。
第回,裴鉞遣人將舒筠接到了摘星閣。
舒筠到底面兒薄,沒法心安理得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她悶悶地飲了一杯冷茶,逼著自己平復心情,繼續守住八字訣竅。
裴鉞看著對面的小姑娘,她今日穿了一件湛藍纏枝花紋的緙絲褙子,梳了個百合髻,老氣橫秋,通身無飾,活像一個偷穿長輩衣裳的孩子。
他若還沒看穿舒筠的把戲,這皇帝就白當了。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裴鉞抬了抬手,大約一十來名侍從陸陸續續進來,每人依次往舒筠前面的長案擺上一道膳食。
爆炒田螺,口味蝦,脆皮酸蘿卜,七珍湯,蜜餞紅櫻桃,香芋粉蒸排骨,還有她愛吃的水晶膾,積翠膏,最后在她眼皮子底下安置了一盤大閘蟹,大閘蟹被破開一半,金燦燦的蟹黃香艷欲滴,仿佛要流出來。
現在正是吃蟹的好時節,昨日她還央求爹爹遣人給她買蟹,管事的撲了一個空,說是去晚了,銅鑼街漕水兩岸的菜市早被勛貴人家定了個干凈,后來好不容易從一老漢手里買了兩只蟹回來,還格外的小,那蟹黃堪堪擠出一小勺便沒了,吃得十分不過癮。
而面前卻擺著五只足足半斤大的大閘蟹。
其他佳肴美味,皆是精致至極,不勝枚舉。
舒筠用力拽了拽拳心,水汪汪的大眼睛潺潺而動,艱難地將視線挪向窗外,眼神可以避開,菜香卻無處不在,每一縷香氣犬牙交錯地沖擊著她的味蕾,舒筠饞得快要哭了。
裴鉞看著泫然欲泣的小姑娘,無聲彎了彎唇角,他好脾氣地不與她計較,甚至挪坐過去,親自勾出一勺蟹黃遞到她嘴邊,
“乖,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