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知道了,只是幼君尚在馬場等女兒,待晚邊回來,女兒再搬如何”
舒瀾風見女兒眼眶泛紅,淚水要落不落,只當她嚇壞了,心疼至極,“嬌嬌不哭,怪爹爹語氣不好嚇著了你。”
舒筠怕父親擔心,擦了擦眼角的淚,“我沒事了爹爹,您去忙吧。”
舒瀾風著實還有很多公務,吩咐芍藥照顧好舒筠便離開了。
主仆二人稍事休整,至午時正邁出行宮。
還未繞至前方的草原,便已聞得縱馬入林的喧聲,大雁南飛,馬鳴鹿啾,一條狹長的水泊從東面山林蜿蜒而出,橫貫草原又延伸至西邊的深林。
快下丹樨,芍藥忽然想起還未捎帶水囊,又急急趕回琉安宮,舒筠迎風而立,望向獵場,蒼色蔥蘢,群山環繞,四周一片蓊郁之色,那些鮮衣怒馬的少年與姑娘,則成了蒼茫山色里的點綴。
東西兩面的林子便可狩獵,入口處各有一個馬棚,里頭拴著不少高頭大馬,遠遠的瞧見王幼君在西邊林子口挑選馬匹,舒筠慢悠悠去尋她。
草原甚為寬闊,眼瞅著沒多遠,走起來卻十分費勁。
大晉民風開放,男女大防雖有,卻也沒過分苛刻,譬如未婚的男女便是可一道出游,舒筠踏上綿密的草坡,便見長姐舒靈與柳侯家的世子柳鳴晨站在不遠處。
柳鳴晨個子并不高,只比長姐高半個頭,可他神情極為溫柔,見長姐發梢沾了一片薄葉,便不著痕跡替她摘去了,長姐那么端重的一個人,在他面前也露出了靦腆溫柔的神色。
二人不知說了幾句什么,一道往前方林子里去,柳鳴晨見長姐手里提著個水囊,主動接了過來,長姐寬袖垂下,柳鳴晨空出挨著長姐那只手,舒筠清晰地看到二人的手指借著寬袖遮掩悄悄碰了碰。
放眼望去,草原處處成雙成對,有年輕的丈夫扶著妻子上馬,相攜縱情山野,有母親牽著年幼的孩童在草原上嬉戲,哪怕是上了些年紀的官老爺,也背著手領著妻子有說有笑往皇帳方向踱去。
舒筠不由自主浮現幾分艷羨,多么有煙火氣的畫面啊,可惜不能屬于她。
她也不知這一生要怎么辦
即便能成功說服皇帝放棄她,那她還敢嫁人嗎她不敢,男人嘛對得不到的總會惦記著,若她嫁人生子,哪一日帝王不高興了,便要逮著她發作,她不會也不敢去連累旁人。
離開京城遠赴他鄉茍且偷生,爹爹一生的抱負便葬送在她手里了。
陽光明明很是熾熱,她身上卻沒由來的發冷。
遠處的王幼君發現了她,朝她揮手,舒筠暫且壓下酸楚的念頭快步朝她奔去。
這時一道暗含沙啞的嗓音喚住了她,
“筠妹妹。”
舒筠猛地止住腳步,慢慢轉過眸來,
將將半個多月未見,裴彥生仿佛換了個人,他形容消瘦,下顎布滿胡渣,眼眶略深陷下去,一雙眸早沒了往日的神采,滿含苦澀望著舒筠。
面朝舒筠那張臉后,裴彥生干裂的嘴唇抽搐了下,換了個稱呼,“舒姑娘”
舒筠看著這樣的他,心里堵得慌。
原先她嫌裴彥生做事不過腦子,眼下才知道,裴彥生也不是她能肖想的。
現在說什么都沒有用,此地處處是皇帝耳目,舒筠更不敢與他交談,事已成定局,不如狠心些才好,舒筠一字未言,轉身跑開了。
身后的裴彥生也沒有追來。
舒筠一口氣跑到王幼君身邊,王幼君也看到了裴彥生,見他還盯著舒筠在瞧,嘖了一聲,將舒筠拉扯至馬棚旁邊的圍欄內,隔絕了裴彥生的視線。
“你沒有發現裴彥生不對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