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霜降,秋風蕭肅,流民營地。
清早,天蒙蒙亮。
“阿爺,阿爺”一陣哭喊聲驚動了眾人。
只見那老人面色鐵灰,骨瘦如柴,雙目緊閉。
“求求你們救救我阿爺,他要餓死了”
有人盛了半碗蕨菜湯正要給老人喂了下去,老人干涸的嘴唇輕輕動了動,就沒有氣息了。
“阿爺”少年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令人揪心。
呯地一聲,一只破陶碗砸碎在地上,有人憤然道“再待下去也是死,還有力氣吆喝的,跟我一起去方城下討糧”
這些流民從初秋來到這里,半個多月了,也沒見方城的郡守放過一次糧,施過一次粥,眼看周圍的野菜都快被挖光了,再待下去就是等死。要么繼續流浪,但是往北天氣寒冷,流民們衣衫襤褸,不是餓死也要被凍死,往南卻是戰云密布,北宮達和蕭暥之間劍拔弩張,一場大戰迫在眉睫。
所以,他們在這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可恨那方城郡守孫茂,守著十萬黍米,卻不肯分一斛出來救濟災民。
“我去”“算上我”“橫豎都是死,再不放糧,跟他們拼了”
很快就有十多個人響應。
一個形容枯槁的老者趕緊拉住他們說“后生,后生們,他們有弓弩刀劍,不能硬來啊”
但十幾個饑腸轆轆的人哪里還聽得進去,拿著布袋就往方城下去了。
方城郡守孫茂身長六尺,長得其貌不揚,唯有那雙賊兮兮的小眼睛和肥膩的大鼻頭,流出一股油滑財色之相來。
作為一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北宮梁讓他守護方城糧庫也算人盡其才了,孫茂守著這糧庫就像守著座金山。就算天下大亂,這糧庫里的糧食幾年都吃不完。
就在孫茂在大堂上喝著養生茶,聽著嬌滴滴的小妾唱曲兒時,屯糧官又來稟報了“大人,東門外有流民請大人放糧賑濟”
孫茂聽曲兒正上頭,手比著蘭花指,心不在焉道“不用搭理。”
屯糧官苦著臉道“大人,不能不管吶,聽說餓死人了,流民鬧得很兇”
“慌什么”孫茂厭煩地揮了揮手讓小妾退下,懶洋洋地站起身,“本官養的弓箭手是干甚吃的”
片刻后,孫茂在隨從的陪伴下登上城樓,朝郡司馬王蒲點了點頭。
王蒲隨即道“放箭”
城樓上頓時箭如雨下。
紛繁的箭雨下,討糧的流民們倉皇退走。
屯糧官奉迎道“還是大人有手腕。”
孫茂輕蔑地瞥了眼城樓下的幾具尸體,“殺雞儆猴而已。”
又不滿地看了眼王蒲“弓箭手還要加強訓練,準頭那么差,若是敵軍來襲怎么辦”
“大人說笑了,這里是幽州腹地,怎么會有敵軍來犯”
孫茂哼了聲,悠然離去。
但就在當天的傍晚,有一股傳言悄悄地在流民中流傳開來。
午后,孫茂正在和郡屬們議事,就在這時,一名小校匆匆進門“大人,齊侯派使者前來調糧。”
孫茂心里咯噔一下,齊侯不是率軍前往涿鹿了嗎怎么會突然遣使前來調糧仗還沒開打,軍中就糧食不濟了
但是他不敢怠慢,趕緊道“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