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回來,他發現魏瑄個子都比他高了。現在蕭暥跟他說話都要略微抬起頭來。孩子長大了,已經是天子了啊,只有那衣袖間溫暖幽寂的宮香,還讓他想起當年少年
他有些出神地看著年輕的君王。
魏瑄微笑了下,道“此番北伐,彥昭辛苦了,聽說得勝之后,還臥床了半日。”
唔蕭暥一口酒差點噎住,靠,那是大勝之后一時沖動就和魏西陵
他心虛道“那晚是喝多了,睡了一上午。”
好在魏瑄也沒有追問的意思,轉而道“彥昭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想要訓練新軍,等到滄州城建成,最多三年,就以滄州為基地,實現跨漠遠征,一舉殲滅赫連因。”
皇帝微微蹙眉“彥昭又要遠征”
“嗯,”蕭暥點頭“阿季你不想永除邊患嗎”
魏瑄徐徐道“自蘭臺之變后,十年來天下紛爭,諸侯割據,百姓流離失所,飽經戰亂,如今,天下一統之,我以為應該先與民修養,鼓勵耕種。短期內不宜再戰。”
“陛下仁厚,乃百姓之福。但延遲遠征,恐赫連因做大。”蕭暥道。
“彥昭,來日方長,今后之國策我們可以慢慢商議,”魏瑄說著挽袖給他添湯,不緊不慢道,“我在大梁城北修建了一座甘泉宮,宮室不大,但冬暖夏涼,可以養頤,我打算后天就移駕,屆時,彥昭和我一起去”
“阿季,”蕭暥垂下眼眸,道,“我要回江州了。”
魏瑄聞言一愣,清亮的眸光瞬息黯淡下來。
蕭暥原本想過幾天,挑個合適的時機再告訴他的,沒想到話到嘴邊,就這樣說了出來。
想他十幾歲離家,孤身北上,十年戎馬,終于天下一統。
如今九州安定,朝堂清明,京中也已經沒有再讓他放不下心的事情了,皇帝也長大了,又有云淵等一群賢臣輔佐。而他,也該急流勇退了。回到江州,和魏西陵一起準備最后的遠征。
只是這才見面,就又要別離他正想如何寬慰魏瑄幾句,人生沒有不散的筵席,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兩情若在長久時又豈在昭昭暮暮打住,好像哪里不對
就在他腦子里亂七八糟的念頭此起彼伏時,魏瑄已經釋然地笑了下,“彥昭打算什么時候走我為你送行。”
蕭暥這孩子怎么這么豁達善解人意啊
他道“正月初五,西陵回朝之后,就一起南下。”
“那么急”魏瑄微微一怔。
說著他眼中的光霎時黯淡下去,就像雨霧溟濛了山色,蕭暥又覺得他要哭出來了。趕緊道“也不是那么急。”
“如此,彥昭可愿等到上元后再走,臨行前再陪朕看一回燈節”他期盼地看向他,一雙春水寒玉般的眼中流光盈盈。
這目光誰抵得住啊,不就是遲幾天南下嘛,蕭暥當即滿口答應。
魏瑄這才微笑著送蕭暥出宮。
等到蕭暥走后,魏瑄獨自踱回深宮,幽長的御道上光影交錯,香爐里冉冉升起寂靜的香霧。
他站在燭臺邊,修長的手指靜靜撩撥著竄動的火苗,沉聲道“青霜,詔徐放來。朕有一件事要他去做。”
一道影子從宮門后閃出,單膝下跪,“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