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又一輪的沖鋒如同撲火的飛蛾,獸人戰士的尸體在磐石要塞南墻下層層堆疊,鮮血浸透了草地,匯成暗紅色的小溪流向黑水湖。
攻城梯斷裂,盾墻破碎,但阿巴爾的戰旗依舊高揚,獸人戰士們源源不斷地趕來,眼中燃燒著狂熱,踏著同族的尸骸再次發起沖鋒。
然而,每一次沖鋒都在奧爾多軍隊的火槍與火炮編織的死亡之網中化為徒勞的灰燼。
三天!
黑水湖畔的空氣里,已分不清是硝煙、血腥,還是焦油燃燒后的刺鼻氣味。
磐石要塞南墻外,已不再是草地,而是一片由尸體、斷裂的攻城梯、破碎的盾牌和凝固的血泥堆成的“尸丘”,烏鴉成群盤旋,啄食著暴露在外的殘肢,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叫。
在獸人的重型攻城器械下,要塞城墻布滿傷痕,幾處垛口崩塌,但主體依舊巍然屹立,城墻上的奧爾多士兵輪番值守,火槍與火炮的轟鳴聲已成了這片土地的背景音,連喘息都帶著火藥的苦味。
而阿巴爾站在高臺之上,已不再有初戰時的從容。
他身上的黑鐵戰甲沾滿塵土與不知是誰的血跡,雙眼布滿血絲,死死盯著那座在硝煙中屹立不倒的要塞,他的拳頭緊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
三天了。
整整三天,他動用了王帳的全部威望,從草原深處征調了數萬新丁,像潮水一樣一波波地撲向磐石要塞。他不在乎傷亡,他要以數量碾碎意志,以鮮血填平溝壑。
可那座石頭堡壘竟像扎根于大地的巨巖般紋絲不動。
每一次沖鋒,都被火槍與火炮撕碎,每一次接近城墻,都被滾木和炸彈逼退,奧爾多人的火力之密集、組織之嚴密遠超他的預估。更讓他心頭發冷的是,那支湖上炮艇艦隊始終在側翼游弋,隨時支援,讓他的兵力無法真正形成合圍。
他焦躁著,時間在流逝,補給在消耗,士氣在尸山血海中悄然磨損。
他暴怒著,因為這已不是在奧爾多本土的失利。
在奧爾多的失敗,他還能以長途作戰、地形不利、補給艱難為由,向各部落長老解釋為何受挫,畢竟那里人類的地盤,他們熟悉山川河流,占據著天然優勢。
可這里是草原!
這里是獸人的老家!是他們祖先馳騁千年的土地!風是他們的信使,草是他們的掩護,大地是他們的母親!
而那些人類,才是真正的異鄉客,他們遠離本土,深入腹地,補給線漫長,每一塊磚、每一發炮彈,都要從遙遠的南方運來。按理說他們才是勞師遠征的一方,才是該被拖垮、被耗死的存在!
可如今,這群異鄉客卻在草原的心臟地帶,建起了鐵石堡壘,掌控了湖面,用火與鐵的風暴,將他王帳的威嚴一次次擊碎在城墻之下!
如果連在自己的土地上,以絕對兵力優勢,都無法擊敗這支人類遠征軍,那他阿巴爾還有什么顏面號令草原諸部?
失敗之后,還能找什么理由?
“難道……”他站在高臺上,望著那在硝煙中若隱若現的要塞輪廓,聲音低沉得如同自語,卻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動搖,“……是我們,已經跟不上這個時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