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斯視若珍寶的偉大突破,在格萊曼大人的靈魂深處,或許只是一段教科書上的寥寥數語。
德森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復雜。
他沒有說破,也不能說破,在這個世界里,這確實是足以改變戰局的利器。
他只是安靜地站著,看著威爾斯沉浸在被贊美的喜悅中,而保羅依舊保持著那副欣喜若狂的神情與威爾斯交談著,仿佛真的被這“劃時代”的發明徹底震撼。
最后,保羅表示為了嘉獎維斯學院化學系的工作成就,下一年給他們的撥款將會加倍,威爾斯和霍夫曼等人欣喜若狂,感謝了保羅一番后告辭離去。
辦公室的門在威爾斯等人身后輕輕合上,走廊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保羅臉上的興奮之色如潮水般退去,恢復了慣常的平靜,他走到窗邊,望著后院里那片新栽的梧桐樹若有所思。
德森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大人,既然您知道這種黃色炸藥的制法,甚至……更厲害的tnt,為何不直接告訴他們?省下這半年的試錯,省下多少經費和人力?”
保羅轉過身,指尖輕輕敲了敲窗框。“你知道拔苗助長嗎?”
德森一怔,搖頭。
“這是一個故事,”保羅說,“說從前有個農夫,嫌禾苗長得太慢,就蹲在田里,把每一株都往上拔了一截。當天晚上,他滿心歡喜地去看,結果發現所有的苗都枯死了。”
他停頓一下,目光落在德森臉上:“我若直接把配方寫出來,就像那個拔苗的農夫。以威爾斯和霍夫曼的能力很快就能摸索出炸藥,但他們會停止思考。他們會認為,一切答案都來自我,而不是來自實驗、計算和推理。久而久之,維斯學院就成了抄寫室,而不是研究之地。”
他走到桌前,拿起那份報告,輕輕摩挲著紙頁邊緣。“這個世界需要的不是先知,我親愛的德森。它需要的是方法——觀察、假設、實驗、驗證。只有這樣,當我不在的時候,他們還能繼續向前。哪怕慢一點,走彎路,摔幾次跟頭,那也是他們自己的腳印。科學,必須是自己長出來的,不能是天上掉下來的。”
德森沉默良久,終于低聲道:“我明白了。”
保羅拿起另一份來自前線的軍情簡報,語氣轉為低沉:“石匠氏族最近很不安分。”
他將簡報遞給德森,“從山喉堡傳來的消息,矮人開始頻繁騷擾東段哨所。小股部隊三五成群,打了就跑。有時射幾支箭,有時推下幾塊石頭,目標很明確——引我們的軍隊進山。”
德森接過簡報,眉頭微皺,“誘敵深入?”
“顯然是。”保羅點頭,“山里地形復雜,矮人挖的隧道又四通八達,他們熟悉地利,設下埋伏再容易不過。一旦我們的士兵追進去,很可能就再也出不來。”
他的嘴角卻浮起一絲譏誚:“矮人大概是因為幾千年來一直躲在山里,沒怎么和外界打過仗,這種伎倆太老套了。戴里克判斷出這是陷阱,嚴令部隊不得越界追擊,只在隘口和已知通道口加強防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