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寰看了他們一眼,幾口將湯餅吃了,道“你們慢慢吃,我去走動幾步。”說完,起身離開。讓他們能好生吃飯,免得將碗都打翻了。
等趙寰走出屋之后,兩人不約而同松了口氣。姜五郎咧嘴笑,道“林大,你常伴在二十一娘身邊做事,怎地也放不開手腳”
林大文木著臉,慢吞吞道“你膽子向來大得很,以前可沒少從鋪子里偷鐵出去賣了換錢,不同樣也怕二十一娘。”
“你都知道”姜五郎吃驚地瞪大了眼睛,見林大文得意笑了,旋即泄了氣,嘟囔道“你奸詐,居然誆騙我”
他的筷子悄無聲息伸向了林大文的碟子,飛快夾走片羊肉塞進自己的嘴里,含糊著道“我不是怕二十一娘,也不是不怕,你不懂,這是敬著,敬著京觀啊杜充被真的活剮了”
林大文禮尚往來,從姜五郎面前的碟子中去夾羊肉,被他眼疾手快用手肘隔開。垂下頭,如餓狼撲食,呼啦啦將羊肉全部咬到嘴里。
“真是,也不怕被噎死。”林大文嫌棄至極,斜乜著姜五郎,閑閑問道“怎地,你聽到京觀,活剮,被嚇到了”
姜五郎幾吸溜幾嚼,將羊肉吞了下去。他顧不得回答林大文的話,舔著齒縫,瞇縫著眼睛一臉享受,贊道“好肉,好羊肉比起以前汴京張五兒鋪子里的黃羊肉,來得還要香”
汴京城的張五兒熟食鋪子,無人不知。鋪子里偶爾會有黃羊肉賣,饕餮們聞風而動。鋪子在天明時開門,到了半夜就有人開始候著。
“來上一碟子白切羊肉,啃上兩只燉得酥軟的羊蹄,再來一碗撒了蒜苗的羊肉湯,就著芝麻胡餅吃下肚。那滋味,就甭提了”姜五郎一臉陶醉,神情向往。
片刻后,他捧起碗,將湯餅呼嚕嚕吃了。放下碗一抹嘴,沖著林大文悲憤地道“我再也吃不到那般美味的飯菜,連做夢都未曾夢到過一次,一次都沒夢到”
林大文被姜五郎噴得直往后退,伸手抵住他的肩,“你說話就說話,好生說話不過是些羊肉罷了,值得你這般激動哎,瞧你這話,怎地就扯到張五兒的羊肉上去了”
“羊肉只是羊肉”姜五郎將胸脯拍得啪啪響,氣得眼眶都泛紅,直沖著林大文狂噴。
“那是家,自小長大的家萬家饅頭店與孫好手饅頭店的饅頭,我閉著眼睛都能嘗出區別,那是我吃了多年的鋪子。沒了,都沒了杜充手上沾著數百萬的人命,老林,數百萬吶完顏氏金賊,犯下的罪孽,罄竹難書。他們何止該被活剮,堆京觀,就是死一百遍都不夠”
“你問我怕不怕,我怕的話,那是我這里,”他手指戳著自己的頭,再戳著自己的胸口,梗著脖子生氣地道“被五通神占了去我們聽到了這個消息,興奮得都在哭,說怕誰是撮鳥”
林大文本來想笑,抬手擦拭去臉上的唾沫,擦到一半,他的神色晦暗下來,低聲道“糊涂人還是多,并非都如我們這般以為。好些人聽到杜充死得慘,一下就忘了先前遭受的苦,經不起有心人挑撥,該怪起二十一娘手段殘忍了。”
“糊涂,呵呵,糊涂東西一并死了作數”姜五郎混不吝一橫眉,惡狠狠道“待我打造出鋒利的刀,將他們的長舌頭都割了”
林大文失笑,他跟在趙寰身邊,學到了不少東西。有些人是真糊涂,有些人是裝糊涂。就怕真糊涂的人,被裝糊涂的人利用起來,攻訐趙寰。
這時趙寰走了進屋,姜五郎還要說些什么,忙垂頭不吭聲了。她看了兩人一眼,問道“怎么了”
林大文悄然戳了下姜五郎,道“沒事。”
姜五郎也跟著悶悶道“就與林大說了些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