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寰斜了寒寂一眼,道“你是自己人,隨意些就好。虞允文遠道而來,招呼客人,總得講些待客之道。”
寒寂聽到自己人,繃著的臉不由得一喜。他忙屏住了,疑惑地道“我總覺著,你是在誆我。”
趙寰面不改色道“我誆你有甚好處。虞允文來了,比起大夏天吃冰還要爽快,你不懂。”
寒寂不屑道“你成日神神叨叨,不知從何處挖了個高些的人出來,就當作寶貝了。倒也是,他若是進了兵營,每月可以多領些俸祿。”
打仗除了拼兵器士氣等,面對面廝殺拼的就是體力。故而大宋兵營里的兵丁,身形越高的,俸祿越高。
趙寰沒理會寒寂的譏嘲,閑閑道“趙氏祖上發跡晚,比不上蕭氏。可蕭氏在虞氏跟前,就不值一提了。”
寒寂愣住,他思索了下,問道“虞允文祖上是虞世南”
趙寰夸贊道“算你腦子轉得快,虞世南虞
文懿,書法詩文才情品性,比起蕭氏先祖,你覺著如何”
虞世南的大名,寒寂自然聽過。他以前不過揶揄了句蕭氏發家,要比趙匡胤早許多年,趙寰竟然小心眼記到了現在。
寒寂慢吞吞道“昏德公主持修訂的宣和書譜中,很是推崇虞世南的書法,稱其內含柔剛,君子藏器。”
趙寰當沒聽出寒寂的話里有話,埋頭吃著自己碗里的冷淘。喚人將她的空碗與寒寂的一并收下去,道“放在井水里冰著,等晚上再送給他吃。”
寒寂頓時怪叫起來,道“不過是半碗冷淘”面對著趙寰板著的臉,他氣焰頓時低下來,嘀咕道“真是小氣”
趙寰沒搭理他,端起茶水漱口。寒寂斜了她幾眼,好奇問道“聽說刑娘子她們回南邊去了,你們可是一起從大都打殺出來,她為何會回到趙構身邊”
趙寰道“要不你去問她”
寒寂噎了下,自顧自道“刑娘子回到南邊,就成了大宋的皇后,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比起在你這里,是要好上百倍。只是啊,她成了趙構的皇后,以后你們之間,就變成敵人了。”
人性太復雜,趙寰亦無法全部看得透徹。在刑秉懿的潛意識深處,興許有這樣的想法。她自己都沒看清,趙寰也不會多想。
寒寂見趙寰沉默,倒很快住了嘴。許春信領著人提了飯食進屋擺好,虞允文也洗漱完,換了身干爽細布長衫,由周男兒領著來到了大殿。
趙寰起身相迎,與他介紹了寒寂。虞允文聽到蕭氏時,怔楞了下,忙長揖見禮“原來是寒寂大師,在下聽過巨野一戰,對大師很是欽佩。”
寒寂雙手合十,客氣地道了不敢,卻不由自主得意地朝趙寰揚眉。
趙寰無視他,招呼虞允文坐。他遞上攜帶的布包,趙寰忙接了過來。
虞允文道“二十一娘在信中提到我的字,我深感榮幸。只我的字,尚且當不起二十一娘的盛贊。這是先祖留下來的手書,二十一娘若是喜歡,我家中還有,以后再多送幾本給你。”
趙寰打開布包,里面赫然是虞世南主編北堂書鈔的手跡。她極為小心翻開,驚嘆連連。
粗粗看過之后,再小心翼翼合上書,包好之后還給虞允文,道“我很喜歡,太難得了。不過,你還是留下來吧,將其保管好,以后一代代傳下去。”
虞允文捧著布包,不解趙寰喜歡,卻不肯收下,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趙寰抬了抬右手,認真解釋道“我的右手傷了,只能用左手。如今練你的字帖都費力,文懿公的真跡太難得,給我太過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