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慧娘頓了下,旋即失笑道“肯定是那多嘴的,在趙統帥面前笑話我了。其實啊,他不懂。我們從巴蜀出來的這些人,比起姜轉運使她們又不同。我們是拖家帶口,離家真真不易。”
趙寰沉默片刻,道“這個問題,我如今還沒辦法解決。”
先前在衙門做事的娘子們,趙寰看中了好幾人。可惜因著已成親,無法接受派遣之令,留在了成都府的學堂做事。
任慧娘急了,一迭聲道“趙統帥,你已經做得夠多,哪能事事靠你。再說,她們能留在成都府的學堂做事,也算是走出后宅了。并非人人都與我這般,一來,是我向來要強,能在府里說得上話。二來,郎君還算開明。”
她嘖嘖惋惜幾聲“像是那楊蠻兒,她郎君管著府中的田產鋪子,那可是肥差,他哪舍得交出來。楊蠻兒要是去了西涼州,夫妻兩人就分開了。這男人,在身邊時都看不住,小妾一個一個往家中迎,何況離得遠了。再加上舍不得孩子,唉,就這般錯過了。”
涉及到清正廉潔的問題,趙寰禁止官員在家鄉為官。巴蜀之地被她拿下,能迅速穩定下來,與張浚他們都是巴蜀人,有莫大的關系。
趙寰淡淡地道“究其根本,還是男人的面子問題。以前女人,在出嫁前靠父親,出嫁后靠夫君,老了以后再靠兒子。憑著夫君兒子得了誥封,就算是享福了。這也是一種活法,無需對她們過多苛責。如今,女人有了更多的活法,卻始終阻力重重。待世人的看法變了之后,也許會有改善。夫君也能心甘情愿,隨著妻子一起赴任。”
任慧娘苦笑了聲,道“這男人啊,不知何時才能變一變。我離開時,楊蠻兒給我踐行,她哭得都快透不過氣了。說在衙門做事的那些日子,是她這輩子最暢快,最揚眉吐氣的時日。她倒不是為了男人,說是夫妻兩人早就淡了,就是舍不得孩子。一來夫家肯定不會讓她帶走,二來她也擔心孩子跟著她到陌生之地,水土不服會生病。她平時太忙,生怕照看不周。”
風卷著車簾,輕聲作響。任慧娘盯著車外,神色迷茫了剎那“我當時就在想自己,若是我走了,可能舍得下兒女們。如今我的兒女都已經嫁人,娶妻成家。若是他們還小,我肯定是放不下。可我又奇怪了,當時兒女們還小,郎君他外出為官,將我與兒女留在了老宅,他是如何舍得的”
趙寰沉吟了下,坦白道“我也不懂。估計是自來都說,男兒志在四方。從沒有過,女兒志在四方這種話。”
“也是。”任慧娘附和了句,嘆息著道“不知以后,可否有所改變。”
趙寰堅定地道“肯定會。”
任慧娘怔愕住,隨即驚喜地道“趙統帥說會,就一定會”
趙寰喜歡與任慧娘說話,喜歡她的坦率真性情。她已經四十出頭,在這個時代已經做祖母了,卻精神奕奕,永不服輸。
任慧娘掀起車簾,朝外看了看,壓低聲音道“趙統帥,我還有件事想不明白。”
趙寰見她滿臉為難,忙問道“何事”
任慧娘猶豫了下,糾結地道“韓非子云丈夫年五十而好色未解也,婦人年三十二美色衰矣。老夫就要配少妻,否則即是身賤疏賤。這次出來,郎君將幾個侍妾都留下了。娘家人悄悄與我說,以后我與郎君分隔兩地,這男人哪能忍得住,我該主動帶上侍妾,還顯得我賢惠。還有吶,這男人哪有不貪圖新鮮水靈的,以后到了燕京,好有借口尋新人伺候呢。夫妻之間門那點事,我是沒甚興致。看著他納新人吧,心中又膈應,真不知如何辦才好。”
趙寰斟酌了下,認真道“韓非子這句話,大錯特錯了。老夫配少妻,也要少妻能看得上,老夫有那力氣才行。至于你與張相之間門的事情,我覺著你該去問問他。他既然將侍妾都留下了,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任慧娘臉難得紅了,道“我問了,他說以前對不住我,都是他的錯,以后就只我們老夫老妻過日子。我呸,我比他小三歲,再老也沒他老。”
趙寰忍著笑,道“以前,你管著府里中饋,圍著兒女夫君打轉。現在,你的面前有更廣闊的天地。任府尹,你如今不但愈發美麗,還身居高位。男人像你這樣,還不得納一堆小妾。你與張相的位置,差不多是對調了。”
任慧娘喜不自勝,道“真的”
趙寰重重點頭,任慧娘瞬間門就神采飛揚,喜滋滋道“那感情好,以前親事我做不了主,嫁給他之后,守著他大半輩子,早就膩了。若是和離,我還能尋個更年輕俊美的”